就在阿周那于生死边缘挣扎、接受“乳海之眼”神圣治愈的同时,远方的“俱卢之野”,已被战争的巨兽彻底吞噬。
迦尔纳在隔空咒击阿周那、自身也受到反震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被激起了更加狂暴的战意与破坏欲。他认为自己找到了阿周那的“弱点”和“藏宝地”,只要迅速击溃太阳王朝的主力,便可长驱直入,夺取一切。月王朝的军队在他的驱使下,提前发动了全面进攻。
第一场大规模会战,在平原中央的“维拉塔”河滩展开。太阳王朝仓促应战,失去了阿周那这位被寄予厚望的神子勇士,士气本就受到影响。而月王朝一方,迦尔纳身先士卒,如魔神降世。
他驾驭着被暗红能量缠绕的战车,手持“饮日弓”,箭矢如同来自地狱的群蜂,每一箭都裹挟着撕裂罡风、腐蚀金石的可怖力量。寻常的盾牌、铠甲在他箭下如同纸糊,中箭者不仅身躯爆裂,残躯还会被附着的邪力侵蚀,迅速腐坏。太阳王朝的先锋将领,一位以勇武着称的老将,试图率亲卫阻击迦尔纳,却被三箭连珠,连人带马轰成漫天血雾。
迦尔纳不仅箭术通神,其近战武力也因邪力灌注而骇人听闻。一次太阳王朝的战象方阵发起冲锋,试图碾碎月王朝左翼。迦尔纳竟弃车徒步,迎面冲向象群!他单手擎住为首巨象的象牙,暴喝声中,生生将重逾万斤的巨象掼倒在地,随即拳脚如雷,将数头战象连同其背上的武士一同砸成肉泥!其神力之恐怖,其手段之残忍,令观者无不魂飞魄散。
在迦尔纳的带领下,月王朝军队士气如虹,攻势如潮。太阳王朝虽奋力抵抗,将领们也多有死战之士,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与迦尔纳那超越常理的破坏力面前,战线不断被撕开、压缩、崩溃。鲜血染红了维拉塔河,河水为之滞流,河滩上堆积起小山般的尸骸,秃鹫的阴影遮蔽了天光。
太阳王朝的统帅,阿周那的叔父,一位久经沙场的老王,在亲卫拼死保护下才从乱军中杀出,右臂已被迦尔纳的箭气所伤,伤口溃烂流脓。他望着溃败的军队与远处那个在敌阵中肆意屠戮、如同漆黑太阳般的迦尔纳,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悲愤。
“阿周那……我的侄子,你若在此……”老王者着被血浸透的旌旗,喃喃道。随即,他强忍伤痛,嘶声下令:“撤!全军向第二道防线‘磐石堡’撤退!收拢残兵,坚守待援!”他知道,正面野战已无胜算,只能依托堡垒险要,拖延时间,等待可能的转机——或是其他盟国的援军,或是……阿周那的归来与奇迹。
残阳如血,映照着仓皇撤退的太阳王朝败军,与在尸山血海中发出狂笑、享受着胜利与杀戮快感的迦尔纳。月王朝的士兵们开始劫掠战场,虐杀俘虏,用敌人的头颅垒砌京观,向他们的“战神”迦尔纳献上最野蛮的礼赞。俱卢之野的第一日,以太阳王朝的惨败与维拉塔河的血流漂杵告终。而迦尔纳的凶名与对“藏宝地”的贪婪,随着这场大胜,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四方。
乳海之眼,泉池边。
阿周那的呼吸逐渐平稳悠长,脸上的金纸色褪去,泛起一丝微弱的生机红润。眉心印记的蓝光不再忽明忽暗,而是稳定地散发着清凉的微光。体内暴走的能量被初步理顺,魔念大部分被净化,断裂的经脉在泉水滋养下开始愈合。然而,他仍未苏醒。意识深处,那场与神器、与诅咒、与自我信念的惨烈交锋,似乎进入了更深层的整合阶段。指引者不敢有丝毫松懈,持续引导着泉水之力,小心呵护着那盏心湖中的蓝灯,等待着阿周那真正“醒来”的那一刻。
慧目守在池边,他能“看见”,阿周那周身原本混乱如暴风般的能量场,此刻已化为一个缓慢旋转的、乳白色与金蓝色交织的柔和漩涡,与池水同频共振。但漩涡中心,那点“锋锐”印记所在,依然如同一个深不可测的微小黑洞,不断吸收、转化着周围的能量,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他会好起来的,对吗?”慧目轻声问,眼中充满希冀与忧虑。
指引者没有立刻回答,他望向泉池深处那仿佛连接着无限星海的池底,又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远方血浸的原野与狂笑的迦尔纳。
“身体与灵魂的创伤,或可借此圣泉之力愈合。但他所背负的——那枚印记,那份与神器未尽的因缘,还有那已被血火点燃的宿命——将引领他走向何方?”指引者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迷茫,“乳海之眼能洗净污秽,却无法抹去已刻入命运的痕迹。阿周那……当他醒来,他所要面对的,将是一个因他而变得更加残酷的世界。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泉水潮音阵阵,似叹息,似预言。谷外,守护的同伴们握紧了武器,他们知道,战争的阴影并未远离,圣地也非绝对安全。而阿周那的梦境深处,开始浮现新的画面:不再是破碎的恐怖幻象,而是连贯的、清晰的——血染的河滩,败退的军队,叔父绝望的眼神,以及迦尔纳那站在尸山之巅、俯瞰众生的、冰冷而狂热的面容。
他的手指,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微微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