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下了公交车,南湖新村露天市场的喧嚣声立刻扑面而来。即便是在工作日,市场里依然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同她上次来的时候拥挤的程度不遑多让。
她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许漾眼里这些不是拥挤的人群而是流动的金钱。
现在个体经济逐步开放,国家政策也鼓励人们出来做生意,南湖新村露天市场应势而生。只需要缴纳一些管理费就能在这里摆摊。
当然也有更多的人随意在街道上支个摊子就做生意了。这时的城市管理尚未规范化,对于摊贩的监管力度相对宽松,有时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些‘随便摆’的存在。小贩们熟稔地与管理人员打着游击:一个眼神交汇,双方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随便摆’严格来说到底是违规的,前一秒可能还在热情招揽顾客,下一秒就要仓皇推着车逃窜,更有甚者被没收了货品和工具。在规则尚未健全的年代,这种‘灰色经营’永远伴随着被驱赶、罚款乃至没收货物的风险。
许漾心里早就算清了这笔账。做流动摊贩看似省了一笔费用,但对她来讲并不是最优选。
女装生意最讲究‘回头客’,她需要的是稳定持续增长的客源,总不能指望顾客天天追着她的摊位跑吧。再者,安安如今还脱不开手,许漾是要把他带在自己身边的。要是跟着她打游击,她可舍不得安安受那份儿罪。许漾宁可多掏三倍租金也要让安安在摊位后头安稳睡觉。
至于开店,那只能等她手头再宽裕些了,现在谈还为时过早。
她手里拢共也就只有2000块钱的存款。这笔钱被她在心里泾渭分明地分成两半:一半是周劭承诺给自己的那三分之一,这部分钱是从周劭的存折划分到许漾单独的一个账户上的。剩下的1000块钱一部分是自己上班的工资,一部分是许漾家里将周劭给的300块彩礼钱又给了自己。
在结婚之前,许漾不止让周劭签了一份离婚协议,夹在离婚协议后面的还有一份夫妻财产协议。许漾记得周劭当时看到这份协议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知是自信许漾不会赚大钱,还是真的光明磊落不会贪图许漾的钱,反正钢笔在“夫妻财产协议”上悬了半晌,周劭还是干脆利落的签了。
许漾将创业启动资金严格限定在自己的1000元婚前个人财产范围内,确保资金来源清晰明确,从创业伊始就做到产权明晰。上辈子和前夫撕逼太久,这辈子还是各是各的好。
她灵活地穿梭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像一尾游鱼般避开扛着麻袋的商贩和推着板车的摊主,最终停在了市场管理处的铁皮房前。
红砖墙上贴着崭新的政策宣传单,“发展个体经济”几个大字格外醒目。许漾敲门走了进去。
屋内比想象中还要拥挤。十几个申请者将不大的办公室塞得水泄不通,汗味、烟味和劣质香水味混杂在一起。许漾的目光锁定在一位穿着藏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身上,那人胸前别着“市场管理”的金属徽章,正在不耐烦地翻看一叠申请表。
“同志,我要申请一个固定摊位。”许漾声音清脆,在嘈杂的办公室里依旧清晰可闻。
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连头都没抬地拍过来一张申请表:“自己填写,填好了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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