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走后,这边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
谢寒阙挥手命人将羊尸仔细收殓,并暗中吩咐亲信彻查今日所有经手羊只的人员,以及围场牲畜管理的每一个环节。
桑晚凝已抱着朝朝回到内帐,柳长风提着药箱跟了进去。
燕观星站在原地,封归舟扶着他,能感觉到好友身体的轻颤和压抑的咳嗽。
方才那两声低咳,似乎耗尽了他不少气力,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在灯火下几乎透明。
“观星,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封归舟低声道,眼里满是忧色。
燕观星本想婉拒,但胸腔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空茫与隐痛再次蔓延开来,让他连站立都觉得吃力。
他点了点头,正欲向雍王告辞,却见谢寒阙转身,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燕世子身子不适,不必多礼。”谢寒阙语气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这话里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燕观星微微躬身,“郡主平安,便是万幸。”他停顿一下,似乎斟酌着用词,“小白……确实神异,王爷有此灵兽相伴,是福气。”
他提到小白时,语气里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向往,但很快便被惯常的平静掩盖。
谢寒阙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封归舟扶着燕观星慢慢离开。
走出雍王营帐范围,围场的凉风一吹,燕观星又闷咳了几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不行,我得去请太医。”封归舟急了。
“不必。”燕观星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声音虚弱但坚决,“老毛病,太医署开的方子也就那样,回去服一剂常备的药,休息片刻便好。”他顿了顿,望向雍王营帐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今日之事,蹊跷太多,这几日你也当心些。”
“我晓得。”封归舟眉头紧锁,“先是我和郡主遭暗杀,再是郡主的虎,这围场,怕是有人不想让它太平。”
“树欲静而风不止。”燕观星轻声喟叹,任由封归舟扶着他,心口那莫名的滞涩感,并未因离开而消散,反而因身体的虚弱,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烦闷。
朝朝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裹着小被子,坐在软榻上。
她小脸还有些发白,但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喝完安神药后,又小口小口喝着桑晚凝喂来的蜂蜜水。
小白趴在她脚边,巨大的头颅搁在前爪上,金瞳半阖,偶尔甩一下尾巴,显得安静而可靠。
柳长风也松了口气,看着还是很担心朝朝的桑晚凝他再次道,“郡主只是受了惊吓,喝两剂安神汤,好生休息便无大碍,小白也没事,那羊血对它而言无碍,我待会儿给它调点清毒护胃的药粉拌在肉里即可。”
桑晚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柳先生,今日多亏了小白,也辛苦你了。”
“王妃折煞在下了,分内之事。”柳长风拱手,眉头却未完全舒展,“王爷,王妃,那羊死状诡异,口鼻出血,肌肉扭曲,虽看似突发恶疾,但未免太过巧合。”
谢寒阙坐在一旁,烛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暗影,“不是巧合,是有人算准了时间,用了手段,公公方才的话,亦是提醒,亦是施压,父皇既然过问,此事便不能轻轻放下,但也不可大肆声张,落入他人算计。”
他看向柳长风,“柳先生,小白的日常饮食、所用药物,务必加倍小心,所有药材,你亲自过目,必要时,从府中调运,不假手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