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滚动,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那是一种想要将我立刻拥入怀中,向我承诺绝不会让任何人染指的冲动。最终,他只是将那份滔天的怒火与占有欲,尽数化为一句沙哑的保证。
“他……不会强迫你的,我保证。”
这几个字,他说得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敢肯定,他差点脱口而出的是“有我在”,但又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改成了更符合他“小夜”身份的说法。
“组织里……不允许这种事。”他补充道,但这句谎言显得苍白无力。我虽然天真,却不傻。张扬的跋扈与无法无天,整个基地有谁不知?谁又能制约他?
“沈小姐,你……要小心他。”他叮嘱道。
“我知道。”我的心绪乱成一团麻。一方面,我为他的保证而感到一丝虚幻的慰藉;另一方面,理智又在疯狂叫嚣着这不可能。
“那……晚安,沈小姐。”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依依不舍。他多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怕言多必失,暴露自己,只能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他走了两步,却又像被什么牵引着,忍不住回头。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很轻,却饱含着无法言说的深情:“如果……如果有任何事,任何时候,需要帮忙,我……我会尽力的。”
“嗯,谢谢,晚安。”我站在门口,目送着他。
“晚安……”他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远。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单,每一步都像是在和自己的本能抗争。直到快要转过走廊的拐角,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发现我还站在门口,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跳在那个瞬间仿佛漏掉了一拍。
“沈小姐……”他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了一句,抬起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朝我轻轻挥了挥,才强迫自己加快脚步,彻底消失在拐角处。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那句“我保证”,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我死寂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夜磷枭的身影消失在沈璃视线中的瞬间,他脸上的所有温情与担忧便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淬了冰的阴鸷。
他走进专属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镜面的梯壁上,映出他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那双刚刚还盛着担忧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翻涌的、毁灭性的风暴。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七层。
这里是整栋大楼的顶端,也是他——夜磷枭的绝对领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基地的全景和无尽的黑夜。整个楼层空旷、冷清,只有黑白灰三色,如同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关上厚重隔音门的一刹那,所有伪装轰然崩塌。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他积压了一整晚的怒火,尽数倾泻在身侧那面坚硬的墙壁上。坚固的墙体被砸出一个浅坑,白色的墙灰簌落下。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手背上渗出的血珠,在他眼中,远不及心头那股名为“沈璃”的烈火灼人。
“他想让你做他的女人。”
沈璃那句带着颤抖和恐惧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在他脑中切割。张扬那张跋扈的脸,与沈璃无助的眼神交叠,瞬间点燃了他最原始、最黑暗的占有欲和杀意。
他的东西,别人怎么敢碰!
夜磷枭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烦躁地扯开领口的扣子,露出脖颈上狰狞的纹身。那双桃花眼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而疯狂的光芒。最终,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老大……”电话那头传来萧何沉稳的声音。
夜磷枭没有一句废话,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完全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暗火”主宰的做派。
“给张扬找点麻烦。”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越棘手越好,让他最近自顾不暇。
“明白。”萧何没有问任何原因,只是干脆利落地应下。
挂断电话,夜磷枭将手机随意扔在桌上。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罪恶的王国。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冷的盘算。他靠在冰凉的玻璃上,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着沈璃的样子。
她惊慌失措的眼神,她强作镇定的微笑,她提起张扬时那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本是潜伏在她身边的猎人,只为探究她能抵抗“暗火”的秘密。可不知从何时起,猎人看着猎物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味。他开始无法容忍任何人对她露出觊觎的目光,无法忍受她皱起眉头,更无法想象……她属于别人。
夜磷枭闭上眼,唇边勾起一抹自嘲又残忍的冷笑。张扬,只是第一个。任何敢动他的人的,他都会让他们…自顾不暇。
而我,独自一人待在冰冷的房间里,将门反锁了一遍又一遍,却依然无法驱散内心的惶恐。小夜那句掷地有声的“我保证”还在耳边回响,像一首不可能实现的摇篮曲。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底层小弟,他凭什么做出这样的保证?他要如何去对抗一个连组织二把手都要忌惮三分的张扬?
这究竟是一句冲动之下的安慰,还是…他隐藏着我完全无法想象的秘密?
明天,张扬真的会如他所说,不再来骚扰我吗?
我不敢想,也不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