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名字时,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璃满是伤痕的后背,那触目惊心的红与白,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桌下的拳头再次握紧,直到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她的事,必须尽快解决。”他补充道,语气里的杀意毫不掩饰。顾婠婠的存在,不仅是组织的定时炸弹,更是会威胁到他的璃璃的根源。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想到即将要离开基地,离开她,他心中一紧,眼神变得更加阴鸷。“我不在的时候……”他顿了顿,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翻江倒海的情绪,“看好实验室,看好……她。”
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在场的核心成员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谁。
“好,你要注意安全。”萧何沉声应道。
夜磷枭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片压抑的阴影。“准备好一切,一小时后出发。”他转身欲走,却又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众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关于顾婠馆...我回来之前,别让她靠近实验室半步。”
“嗯。”萧何只回了一个字,却代表了最郑重的承诺。
夜磷枭大步离开会议室,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内心那份强烈的牵挂做着斗争。路过医务室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几乎要停下,最终却又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对守在门口的手下命令道:“她醒了立刻通知我,有任何情况,立刻汇报。”声音中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威严,却又藏着无法掩饰的担忧。
他继续向前,直到医务室的门即将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时,终究还是没忍住,回过头,远远地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只一眼,他便猛地咬牙转身,加快了步伐,走向那场为她而起的、雷霆万钧的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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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醒来时,已经不是在那个冰冷的医务室了。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各种化学试剂混合的奇特味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实验室的休息室里。
身上换了干净柔软的睡衣,背上的伤口被妥善地包扎着,虽然一动还是会牵扯到痛处,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我撑着床沿坐起身,环顾四周,只看到了冯秋阳。他正坐在不远处的实验台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专注地盯着一个烧杯里不断变化的液体。
“五当家……”我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怎么会在这?顾婠婠呢?磷枭呢?”
一连串的问题,暴露了我内心的不安。冯秋阳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他那张总是挂着阳光笑容的脸上,此刻却带着难得的严肃。
“萧何二哥安排的,这里最安全。”他回答道,“顾婠馆……暂时被控制住了。”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说法,“大哥……他有点事要处理。”
“有事?”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脏猛地一沉。一种冰冷的、尖锐的酸涩感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我随即自嘲地一笑,那笑声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是跟顾婠婠在一起吧。”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或许是深藏于心的自卑与不安在作祟。他为顾婠婠出头,现在又和她一起“处理事情”,这似乎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结局。
“不是……”冯秋阳明显一愣,立刻意识到我误会了,急着想要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看着我,语气变得肯定,“他和顾馆馆……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解释听起来如此苍白无力。我心里是不信的,只觉得浑身都很累,从身体到灵魂。我不想再听任何辩解,也不想再追问,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了另一边,用沉默拒绝了所有的交流。
休息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就在我以为冯秋阳会放弃时,他却突然走到了我的床边。
“有人想和你说话。”他的声音很轻,同时,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通讯设备被小心地递到了我的耳边。
我正想不耐烦地推开,一个熟悉到让我心悸的声音,却透过那小小的听筒,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我。
“璃璃……”
是夜磷枭。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沙哑得几乎听不真切,只剩下这两个字,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所有委屈的闸门。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我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无限委屈和不甘的冷哼。
那一声轻哼,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电话那头的人呼吸一滞,我似乎能想象到他听到这声冷哼时,心脏被刺痛的模样。
“我……”他刚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听筒里却传来一阵嘈杂的背景音,似乎有人在远处用外语急促地喊着什么。
他的声音立刻变得急切而压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等我,别信...任何人……”
话音未落,通讯便被猛地切断了。冯秋阳立刻拿回了设备,看着我苍白的脸,忍不住多解释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他……很担心你。”
我怔怔地躺在床上,耳边还回响着他最后那几个字,和他那边传来的、充满肃杀之气的背景音。我的心乱成一团麻,那句“等我,别信任何人”像一颗石子,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