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溺在一片粘稠的黑暗里,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撕裂般的疼痛反复拉扯着我。我不知道自己漂浮了多久,直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混沌,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重重迷雾。那声音清脆、有力,带着生命最原始的蓬勃,瞬间将我从虚无中拽了回来。
我费力地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铅块。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那是一种混合着焦灼与狂喜的气息。
“孩子……孩子的哭声,她……她怎么样了?”张扬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还有一种因为过度激动而产生的尖锐。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一定是红着眼眶,双手紧紧扒着手术室的门,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用力。这个平时张扬跋扈、甚至有些偏执的男人,此刻声音里的脆弱几乎要溢出来。
“先别急,听到孩子哭声,说明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她肯定也没事的。”萧何沉稳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却总能在最混乱的时候让人安定下来。我仿佛能看到他拍了拍张扬的肩膀,眼神里是历经风浪后的笃定。
“看来是母子平安,这下能放心了。”林寻推眼镜的轻响隐约传来,他的声音虽然平稳,但那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还是藏不住。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冯秋阳的声音里满是雀跃,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们的话语像温暖的潮水,一点点漫过我冰冷的意识。原来,我真的撑过来了。原来,那个在我身体里孕育了许久的小生命,真的平安降生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刺目的白光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熟悉的脸。
萧何微微弯着腰,目光柔和地落在旁边一个小小的襁褓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伸出一根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那裹在襁褓里的小手,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张扬凑在我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眶还是红的,像是刚哭过不久。他看到我醒来,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随即又被浓浓的后怕和心疼取代。“你……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力道却很紧,像是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他的掌心有些粗糙,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此刻却传递来一种笨拙的温暖。
林寻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这下好了,我们可都成了这小家伙的守护者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到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冯秋阳拎着一大袋吃的匆匆走进来。他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发丝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醒了就好,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快吃点,补充补充体力。”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边说着,一边将袋子放在桌上,手脚麻利地把里面的食物一一拿出来。
病房里一时间充满了难得的温馨气息,驱散了消毒水的冰冷。我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喉咙里像是卡着沙子,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的孩子呢?”
张扬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小小的襁褓,快步走到床边。他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嘴角高高扬起,轻声说:“孩子在这儿呢,你瞧,小家伙睡得正香。”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眼神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随后将襁褓轻轻递到我怀里。
入手一片温热柔软,那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呼吸均匀而绵长。我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柔嫩的脸颊。这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和他的孩子。他的眉眼紧闭着,但那轮廓,那微微蹙起的小眉头,像极了夜磷枭。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即使闭着,也能看出几分相似的轮廓。
一瞬间,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滚烫的泪珠落在襁褓的布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磷枭,我们的孩子……很可爱……”我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思念。如果他还在,看到这个孩子,一定会很高兴吧。
张扬听到我提起夜磷枭,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尴尬,有惋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很快掩饰过去,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附和:“是啊,这孩子真的很可爱。”
萧何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太难过了,他要是知道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像是在为我承受的这一切而叹息。
林寻也走了过来,看着孩子若有所思:“这孩子以后,就由我们一起守护吧。”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坚定,仿佛在许下一个承诺。
冯秋阳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我身边,目光温柔:“没错,我们都会陪着你和孩子的。”
我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重新看向怀里的孩子。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小嘴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呓语。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决心,为了他,我不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我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夜瑾昇,”我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怀瑾握瑜,旭日东昇……”这是我对他的期望,希望他能拥有纯洁高尚的品德,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张扬轻轻重复着“夜瑾昇”三个字,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与失落,但还是扯出一抹笑:“夜瑾昇,真是个好名字。”
萧何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这名字寓意极好,相信孩子以后一定会如名字这般,品性高洁,前途光明。”
林寻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夜瑾昇,的确是个让人一听就难以忘怀的名字。”
冯秋阳笑着说:“夜瑾昇,这名字带着你对孩子满满的爱啊。以后啊,这孩子肯定会在我们大家的关爱下茁壮成长。”
病房里因为这个新生命和他的名字,充满了别样的温馨与希望。
几天后,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我的身体太过虚弱,母乳一直不够,小家伙每次都吃不饱,常常饿得哭闹不止。看着他瘪着小嘴委屈的样子,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于是,萧何、张扬、林寻和冯秋阳这几个大男人,竟然一起出去,跑遍了全城,仔细挑选最好、最适合孩子的奶粉。看着他们抱着几罐奶粉回来,脸上带着“大功告成”的得意神情,我心里既好笑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