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助理,觉得委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让它一寸寸碎裂,不能接受就提交辞呈。
就在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的前一秒,他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只有我能听见的气音,在我耳边飞快地、绝望地补充了一句。
原谅我……
那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如千钧。它几乎是从他的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挣扎与无奈,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伪装。
门被推开了,几个员工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惶恐和不安。
夜枭已经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夜总。他靠回椅背,目光越过我,落在那几个员工身上,仿佛我只是一个透明的摆设。
进来汇报吧。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被彻底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他在众人面前的冷酷决绝,一半是他只留给我的、那声破碎的“原谅我”。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来阻止眼泪掉下来。我没有再看他一眼,机械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间让我如坠冰窟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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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沈璃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她的身影,也抽走了办公室里最后一丝属于她的气息。
夜枭维持着那个冷硬的姿态,听着下属们战战兢兢的汇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些数据、那些报告,每一个字都像扭曲的符号,他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他能清晰地回想起她转身时那挺得笔直的、倔强的背影,像一株在寒风中绝不弯折的白杨。他能回想起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像最锋利的刀,在他心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夜总? 夜总?
下属的呼唤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他抬起眼,那双桃花眼里一片沉沉的墨色,看得几个下属心惊胆战。
说完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是……是的,夜总。
出去。
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几个下属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办公室。
门再次关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
那张坚不可摧的面具,在这一刻轰然碎裂。夜磷枭猛地抬起手,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指骨与木头的碰撞传来剧痛,但他却感觉不到,因为这点痛,远不及他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他俯下身,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低吼从他的喉咙深处溢出。
“原谅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这一次,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对着他自己说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自我厌恶和痛苦。
他怎么敢奢求她的原谅?
他亲手将她推开,用最伤人的话,在她那颗纯粹干净的心上,刻下了一道道血痕。他甚至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强忍着泪水,却又固执地不肯示弱。
他的璃璃啊……
那个会因为他笨拙地送上一枚粗糙戒指而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那个会在他怀里安心睡去的女孩,那个让他这团来自黑夜的磷火,只想为她一人燃烧的女孩……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在达克组织里看到的一切。那些被药物控制、失去神智的,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疯狂。达克的人已经盯上了他,他们会像鬣狗一样,不遗余力地找出他的弱点。
而沈璃,就是他唯一的,致命的弱点。
他不能赌,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冒。他宁愿她恨他,宁愿她从此以后都用冰冷的眼神看他,也绝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让她做他的助理,留在他的视线之内,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划清界限,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员工。
桌上,那份被他当做借口的文件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她刚刚放下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体温。他翻开第三页,看着那个被他污蔑为“错误”的、完美无缺的数据,嘴角勾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他用工作来留住她,哪怕只是多一秒钟。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夜枭缓缓靠回椅背,仰起头,喉结痛苦地滚动着。天花板的白炽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可他却固执地睁着,不让那汹涌的酸涩化为软弱的泪水。
他这团暗火,本应焚尽一切,可现在,他只想用自己冰冷的外壳,为她筑起一座最安全的城墙。哪怕代价是,先将自己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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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他那句冰冷的“提交辞呈”和他最后那声破碎的“原谅我”。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我脑海里交战,撕扯着我的神经。我浑身冰冷,却又像是被一团火炙烤着,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