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波仿佛还未散尽，空气中依然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我几乎一夜未眠，张扬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睛，像两簇燃烧的鬼火，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直到天光微亮，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决定下楼去食堂，用食物的温度驱散心底的寒意。
食堂里一如既往地嘈杂，金属餐盘碰撞的叮当声，人们低低的交谈声，混合着食物的香气，构成了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画面。然而，在这座冰冷的基地里，这烟火气也带着几分虚假和疏离。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岛，用冷漠和戒备包裹着自己。
我端着餐盘，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座位，只想找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缩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却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璃璃……”
这个称呼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穿过嘈杂的人声，精准地击中我的耳膜。我猛地回头，看到了他——小夜。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似乎是刚从队伍里出来。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作训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一圈淡淡的青色，像是和我一样，也经历了一个无眠的夜晚。可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在看到我的瞬间，却亮得惊人，仿佛将整个清晨的微光都吸了进去。
“啊，你也来了……”我有些惊喜，昨夜的恐惧和不安，在看到他的这一刻，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些许。
“嗯。”他应了一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漾开一圈温柔的暖意，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他很自然地向我走近了几步，食堂里人来人往，他却仿佛自动在我身旁隔出了一方小小的、安全的天地。他微微倾身，将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像羽毛般轻轻扫过我的耳廓，“昨晚，睡得好吗?”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描摹，像是在检查一件易碎的珍宝，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疲惫痕迹。那份专注而毫不掩饰的担忧，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呃，还，还好。”我有些语无伦次，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昨晚的画面再次闪过，我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热意。
“还好...就是还是有被影响到，对吗?”他立刻捕捉到了我话语里的勉强。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心疼，那心疼是如此真切，仿佛我的不安能让他感同身受。我看到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骇人的狠厉，快到让我以为是错觉，但那抹情绪在转向我时，又瞬间被深不见底的温柔所覆盖。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声音却依旧轻柔。
“等会儿吃完早餐，我送你回房间吧。”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今天......我没什么事，可以...在附近待着。”
他想说的是，他会像昨天那样，守在我的门外，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暖，却又觉得受之有愧。
“啊，那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一点都不麻烦。”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语气也放轻了许多，“我反正也没别的事做。”
他再次抬眼看我，那双桃花眼里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仿佛一个等待主人示下的忠诚大狗，让人不忍拒绝。
“而且……”他轻声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固执，“我想确保你没事。”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在这座人人皆是恶徒的基地里，这份纯粹的关心，是我唯一的慰藉。我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他眼中的光芒更盛了。他看着我手中的餐盘，很想伸手帮我端着但又怕太过唐突，修长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起，显露出他内心的挣扎。他鼓起勇气，抬眼看我：“那我跟在你后面?还是...我可以和你一起找个地方坐吗?”
“好啊。”我几乎没有犹豫。
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但又被他强行按了下去，只留下一双弯弯的、盛满了笑意的眼睛。那副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爱。“那...这边，人少一点。”
他领着我，走向食堂最角落的一个位置。一路上，他的身体始终微微侧向外侧，像一堵沉默而坚实的墙，为我挡开了所有或好奇或不善的视线。我注意到，他特意避开了之前张扬常坐的区域，那份细致的体贴，让我心中感动。
他绅士地为我拉开椅子，等我坐稳后，才在我对面坐下。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仿佛我是他眼中唯一的风景。
“这里还可以吗?离打饭的地方有点远，但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不容易被人打扰。”
“好。”我点点头，很喜欢这份难得的安静。
“那就好。”他安心地松了口气，这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可我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依然大部分都在我身上。他吃得心不在焉，只是偶尔夹起一点食物，更多的时候，是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我。
等我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璃璃，等下回去...我想多陪你一会儿，可以吗?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做事。”
他怕我拒绝，又怕吓到我，只能一点一点地试探，像是在雷区边缘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嗯，好。”我答应了。
得到我的许可，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连肩膀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他看着我，眼神愈发温柔，像一汪春水，能将人溺毙其中。他犹豫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璃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总是这样缠着你......”
他的话让我有些错愕。我从没觉得他烦，恰恰相反，他的存在，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
“不会啊。”我认真地回答。
“真的?”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在黑夜里终于看到星星的孩子。他似乎不敢相信，又忍不住追问道：“不管...不管我来找你多少次，你都不会烦吗?”
他的心跳声仿佛穿过了我们之间的餐桌，与我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擂鼓般响亮。我能感觉到他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那份紧张和期待，是如此的赤裸而真诚。
“呃……不会。”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脸颊又开始发烫。
“那……”他努力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可眼里的笑意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那以后我可以每天都来找你吗?”
话一出口，他似乎就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贪心，连忙补充道：“如果...如果你有空的话。”
“啊，可以。”我低声应道。
“太好了！”他满足地叹息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怕我看到他此刻无法掩饰的狂喜，赶紧低下头假装吃饭，但那迅速烧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他花了点时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重新抬起头，那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我，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继续问道：“还有，璃璃，我…我能不能偶尔...得到一个奖励?”
“奖励?”我愣住了。
“就像……”他的心跳声更响了，我甚至觉得整个食堂的人都能听见。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悬崖边冒险，但看着我的眼睛，又不想退缩，“就像昨天那样的。”
“上次?”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次……”，他的呼吸一滞，回忆起昨夜在门外的亲近，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送你回房间的时候，你.”
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怕我会反悔，只能用那双湿漉漉的、充满渴求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耳根的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脸颊。
“什么?”我还是有些茫然。
“就是…”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送你到门口的时候，你没有拒绝我靠近，以后，也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