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那声音仿佛一道屏障,将张扬那充斥着病态占有欲的视线彻底隔绝在外。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便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沿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在地。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空气涌入滚烫的肺部,却丝毫无法缓解那份灼烧感。万幸,张扬在南非受的伤还未痊愈,刚才那一番挣扎让他旧伤复发,这才给了我逃脱的机会。否则,我不敢想象,在这座恶徒环伺的基地里,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的深渊。
然而,身体的警报却在此时拉响。一阵阵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视野开始阵阵发黑,额头和四肢都烫得吓人。我知道,在冰冷的雨夜里等待,又经历了刚才那番惊吓与挣扎,我病倒了,而且来势汹汹。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倒下。在这个地方,失去意识就等于将自己彻底交到豺狼手中。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我眯着眼,凭着肌肉记忆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每一次触碰屏幕,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
“小夜……”
我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化名,那个总是在我面前显得有些笨拙,眼神却清澈干净的男人。他是这片黑暗沼泽里,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电话拨出,听着那单调的“嘟——嘟——’声,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求你,快接电话……快一点……
就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的最后一秒,电话被接通了。我甚至来不及说出一个字,只觉得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世界便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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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火”基地六层,总控室。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映照着室内三道挺拔的身影。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内鬼的痕迹最后消失在a区,和我们丢失的那批‘磷-7原料在同一时间。这绝不是巧合。”萧何,组织的二把手,神情沉稳地指着屏幕上的红点,声音冷静而锐利。
林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斯文的阴狠:“能接触到‘磷-7’的,只有核心圈的几个人。看来,我们的好叛徒。
坐在主位上的夜磷枭没有说话。他单手支着下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桌面,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晦暗不明的光在眼底流转。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是与“小夜”截然不同的、属于绝对主宰的冰冷与压迫。整个总控室的低气压,都源于他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死寂。萧何和林寻的目光下意识地投了过去。
只见夜磷枭拿出手机,当看清屏幕上跳动的“璃璃”两个字时,他眼中那足以冻结一切的冰霜,竟在瞬间融化。心脏像是被一只温软的小手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期待。他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他用手掌挡住话筒,对萧何和林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动作自然而然,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会议室,立刻安静得落针可闻。
“璃璃?怎么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她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剧烈波动。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夜磷枭的心没来由地一紧,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去,仿佛这样就能离电话那头的她更近一些。“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的声音放得极柔,与刚才在会议室里讨论内鬼时的冷冽判若两人。他以为,是她醒来没见到自己,着急了。想到这个可能,他唇角甚至勾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补充道:“是不是,想我了?”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模糊又发闷的音节,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梦呓。
“磷枭......”
只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紧接着,便是一阵细微的、身体倒地的闷响,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璃璃? 璃璃!”
夜磷枭脸上的柔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与恐慌。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着话筒嘶声呼喊:“回答我!该死的,别吓我……”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忙音。
“砰!”
昂贵的会议桌被他一脚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他顾不上还在开会的萧何与林寻,那双桃花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一边朝着门外狂奔,一边还在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低吼。
萧何和林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原地,他们从未见过夜磷枭如此失态。这个无论面对何种绝境都能谈笑风生的男人,此刻竟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困兽。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也急忙跟了出去。
夜磷枭几乎是凭着本能,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我的房间。基地的走廊在他脚下无限拉长,每一秒的等待都是一场凌迟。当他一脚踹开房门,看到我蜷缩在地板上,了无声息时,他的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了。
“璃璃!”
那一声呼喊,带着撕心裂肺的破碎感。他的心脏仿佛停跳了一拍,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动作却在触碰到我的前一刻变得无比轻柔。他迅速将我打横抱起,揽入怀中。
怀里滚烫的体温让他呼吸都乱了。
“怎么这么烫……”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平时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一阵灭顶的后怕席卷而来一一要是自己没接到那个电话,要是自己来得再晚一点……后果他根本不敢想。
“撑住,我带你去医务室。”他双臂收紧,像是要把我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他微凉的体温去中和我身上的高热。随后,他拔腿就往医务室的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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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沉浮,像一叶漂泊在怒海中的孤舟。身体时而冰冷如坠冰窟,时而又灼热如陷火海。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时,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将我从坠落的边缘捞起。
我落入一个滚烫而焦急的怀抱。耳边贴着一片坚实的胸膛,那心跳声快得像擂鼓,
咚、咚、咚,每一声都撞击着我的耳膜,充满了惊惶与不安。
“坚持住,乖乖,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