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婠婠依旧咬着唇,用倔强和怨恨的眼神瞪着他,夜磷枭额角的青筋暴跳,耐心彻底告罄。他拽着她头发的手猛地向后一扯,迫使她发出一声痛呼。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他声音里的杀意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让人窒息。另一只手高高举到半空,手臂肌肉紧绷,每一丝力量都在叫嚣着要将眼前的一切摧毁。
“最后警告你,顾婠馆,我的底线不是你能承受的。”
那只悬停在空中的拳头,以及那双眼中毫不掩饰的、毁灭一切的疯狂,终于击溃了顾婠馆最后的心理防线。她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在……在地下……地下室……”
“地下室”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夜磷枭的脑中轰然炸响。那个地方阴冷、潮湿,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像甩开一件垃圾一样,猛地甩开了顾馆婠,转身就向门口冲去。
“你这么着急,难道……”顾婠婠扭曲而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夜磷枭的脚步猛地一顿。他知道,如果此刻不做些什么,顾婠婠的嫉妒与怀疑只会像藤蔓一样,将沈璃未来的生活彻底绞杀。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被强行压制成一片冰封的冷漠,但声音里,却仍旧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别想太多。”他几乎是咬着自己的舌根,才说出这句违心的话,“我只是不能让组织失去重要资产。”
话音未落,他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将顾婠婠怨毒的目光,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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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碎而急促的金属碰撞声,将我从混沌中惊醒。那声音像是钥匙在摸索锁孔,一下,两下……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急切与慌乱。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一道刺眼的光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让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紧接着,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像一座山一样挡住了门口。
他还来不及看清来人,那道身影已经飞速冲到我身边,带着一阵凛冽的风。然后,一双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我从冰冷的地面上抱了起来。
“璃璃……”
一个嘶哑到完全变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被拥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那熟悉的、混合着冷冽松木与淡淡硝烟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是……小夜?
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看清他,可眼皮却重若千斤。我只能感觉到,抱着我的那双手臂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颗紧贴着我脸颊的胸膛里,心脏正擂鼓般狂跳着,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诉说着无边的恐慌。
“我来了……我来了……”他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之中。他的声音哽咽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窝,带着滚烫的湿意。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宝。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和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反复呢喃着这三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浓重的自责与后怕。
我能感到他的喉结在剧烈地滚动,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即将崩溃的情绪。那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懒散的男人身上,清晰地感受到名为“恐惧”的情绪。
原来他,也会害怕。
“我带你出去,马上带你出去……”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的颤抖。
我终于积攒起一丝力气,微弱地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他那双此刻盛满了滔天痛惜与无边怒火的桃花眼。那里面,再没有平日里伪装的半分天真与无措,只有最原始、最真实的情感风暴。
他不是小夜。他是——夜磷枭!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无边的虚弱吞噬。我甚至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了,我在这……”他看到我睁眼,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心疼到无法呼吸,立刻将我搂得更紧了一些,声音里藏着从未有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卑微的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让我能更舒服地靠在他胸前,一只手轻抚我的后背,安抚着我,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我的腿弯。
“我抱你走,别怕……”
他起身时动作极轻,生怕任何一丝颠簸会弄疼我。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绷得有多紧。我的体重轻得不正常,这个认知似乎让他心如刀绞,抱着我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他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外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心里刻下一个血色的誓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足以冰封一切的杀意。他在心里发誓:顾婠婠,还有任何敢伤害你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撑住,璃璃,马上就到医务室了……”他低头看着我,眼中的心疼和杀意交织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旋涡。
他抱着我快步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上,所有遇到的手下都像见了鬼一样,惊愕地停下脚步,呆立在原地。他们看到的不是他们眼中那个最不起眼的“小夜”,而是此刻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怀里还抱着一个奄奄一息女人的暴怒君王。
夜磷枭的眼神冰冷地扫过他们,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让开!通知医务室准备!”
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容抗拒的命令。所有人触及他目光的瞬间,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纷纷低下头,惊惧地退到两侧,为他让出一条路。
终于,医务室那扇白色的门出现在眼前。他几乎是撞开了门,冲了进去。
早已接到通知的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了上来,想要从他怀里接过我。夜磷枭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伸出的手,依旧死死地抱着我,僵在原地,舍不得松开一分一毫。
“治好她……”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管需要什么名贵的药,都用。”
怀中微弱的呼吸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他强迫自己,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将我放在洁白的病床上,让医护人员接手。
但他却一步也不肯离开,就站在床边,那双深邃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生怕错过我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那眼神,是守护,是占有,更是风暴来临前,最可怕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