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渔推开雕花木门时，扑面而来的是混着爆竹碎屑的糯米香。
院里的老槐树挂满红绸，枝头残留的积雪被晨光照得发亮，
几个孩童举着芦苇扎的火把追闹，惊起檐下偷吃供果的灰雀。
林姑娘醒啦！隔壁王婶挎着竹篮闯进来，掀开蓝布露出热腾腾的糖瓜，
快尝尝，今晨刚出锅的！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锣声，
三个戴着傩戏面具的汉子踩着高跷晃进院子，猩红的流苏扫过屋檐冰棱，惊得林渔后退半步。
陈京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递来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帕：捂耳朵，要放二踢脚了。
话音刚落，院角轰然炸开团金花，细碎的彩纸落在林渔发间。
她低头瞧见陈京指尖沾着朱砂，想起昨夜守岁时，这人蹲在灶台边给她烤栗子，火光映得眉眼温柔。
正发怔时，王婶拽着她往堂屋走：快给灶王爷上香！
八仙桌上摆着八道年菜，翡翠般的荠菜春卷堆成小山，
枣泥馅的元宝馒头点着红点，铜锅里的八宝甜粥咕嘟冒泡，浮着金灿灿的桂花蜜。
林渔望着氤氲热气中摇曳的红烛，恍惚间又看见现代家里的团圆饭，父母往她碗里夹红烧鱼的模样。
尝尝这个！陈京突然塞来个油纸包，拆开是撒着白芝麻的梅花酥，特意让李娘子多放了糖。
他说话时睫毛扫过泛红的脸颊，林渔咬下酥脆的边角，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
听见院外传来孩童清亮的童谣：大年初一拜大年，金童玉女送福来——
暮色降临时，林渔独自登上后山。
远处村落飘着星星点点的灯笼，山风卷起她鬓边的红绸，恍惚间竟与寻人启事上父母举着的横幅重叠。^
她摸出怀中沉甸甸的荷包，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里面铜钱的温度，
突然很想知道，此刻千里之外的父母，是否也在寒风中攥紧了她的照片。
山风掠过松林，掀起阵阵松涛。
林渔望着山下蜿蜒如金蛇的灯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
转身时，只见陈京提着一盏竹灯笼，暖黄的光晕里，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斜斜地映在覆雪的石阶上。
我猜你会来这儿。陈京将灯笼挂在枝桠间，掏出裹着粗布的酒葫芦，自家酿的桃花酿，驱寒。
木塞拔开的瞬间，清甜酒香混着山间冷冽的空气，让林渔想起现代跨年时，父亲总要烫一壶黄酒。
两人倚着古松坐下，陈京说起村里的旧事。
每年正月初一，大家都会在老槐树下系红绳许愿。他指向山下隐约可见的红光，
你看，那些都是求姻缘、盼平安的。
林渔望着跳跃的烛火，鬼使神差地用手语问：若我许愿回到原来的家，能成真吗？
陈京握着酒葫芦的手顿了顿，喉结滚动手语回应：其实...前几日我去镇上，
见布告栏贴了张画像，倒与你有几分相似。
林渔猛地转头，心跳如擂鼓。
说是外地来的夫妇，寻失散的女儿。他声音渐低，画像旁落了片白发，许是寻人太久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