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彪、赵铁锁正带着精悍的庄客在关键位置布防,看到李应出来,立刻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所有仆役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屏息凝神,带着恐惧、茫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期待。
李应站在台阶上,玄色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那张墨迹淋漓印着鲜红“铁鹞子”腰牌印记的血誓书,高高举起!
火光下,“血洗血”三个大字和那展翅欲飞的猛禽烙印,如燃烧的火焰,瞬间灼伤了所有人的眼睛!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风声似乎都凝固了。
李应的目光缓缓扫过庭院中每一张或惊骇、或震动、或茫然的脸。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此仇,乃我李氏血脉之仇!此恨,乃三十年前雁门关三百七十一口枉死冤魂之恨!仇人,便是那盘踞梁山自诩替天行道,实则豺狼成性血债累累的巨寇!刺杀,毒杀、纵火、爆炸…皆为其爪牙‘鬼鹞’所为!目标,便是赶尽杀绝!”
“退,是死路!降,是死路!忍辱偷生,亦是死路!”
李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悲怆与激愤。
“唯有战!唯有血战到底!以我李家庄上下之血,洗刷父辈之辱!为那三百七十一个屈死的冤魂,讨一个迟来三十年的公道!”
他猛地将血誓书掷于地上,那鲜红的“铁鹞子”印记在火光下狰狞刺目!
“凡我庄中子弟,无论尊卑!今日愿随我李应者,立此血誓,与梁山‘鬼鹞’不死不休!怯懦畏战,贪生怕死者,此刻可自行离去!我李应,绝不留难!”
话音落下,庭院中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尚未散尽的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
恐惧、震惊、犹豫…种种情绪在众人脸上交织。
突然!
“扑通!”一声闷响!
护院头领李彪,这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左臂还缠着染血的绷带,猛地单膝跪地!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嘶声吼道:“彪子这条命,是大官人捡回来的!老太爷待我如子侄!李福叔…待我如父!此仇不报,枉自为人!彪子愿随大官人,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他抽出腰间雪亮的钢刀,刀尖狠狠扎入面前的地砖缝隙!
“不死不休!”
赵铁锁紧随其后,这个火爆脾气的汉子双目赤红,他父亲赵昆的名字就在那本血泪册页之上!
他手中的猎叉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血债血偿!”
仿如被点燃的火药桶!
一个接一个的庄客、护院,甚至一些年轻力壮的仆役长工,在最初的震撼和恐惧过后,被李彪和赵铁锁的怒吼点燃了胸中积压的愤怒和仇恨!
他们或许不完全明白三十年前的旧事,但他们亲眼目睹了官差的刁难,李福的暴毙,粮仓的大火和地底的爆炸!
他们感受到了那无孔不入的恶意和步步紧逼的杀机!
此刻,大官人将这血淋淋的真相和决绝的誓言摆在面前,点燃了他们骨子里最后一丝血性!
怒吼声如决堤的洪水,立刻冲垮了庭院中弥漫的恐惧!
刀枪举起,猎叉顿地,汇成一片钢铁的丛林和愤怒的海洋!
一双双眼睛,在跳动的火光下,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应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群情激愤誓言复仇的众人,看着地上那张印着“铁鹞子”血印的誓言书。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冰冷的杀意深处,仿佛有一簇沉寂了三十年的复仇之火,终于被彻底点燃,无声地却又无比炽烈地燃烧起来!
风暴已至,再无退路。
那便血战到底!
以这李家庄为熔炉,以这滔天血仇为薪柴,淬炼出一柄斩向梁山的复仇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