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新走到兄长身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胸中积郁已久的块垒，似乎随着吴用之的倒台而消散了不少，但一种更深沉的疲惫感，也随之袭来。
……
时间回溯到数个时辰前，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城南废弃染坊的地窖里，孙新和孙立简单处理了伤口，补充了干粮和清水，体力稍微恢复。
虽然暂时摆脱了“北斗七煞”的追杀，但他们知道，危机远未解除。
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很可能已经调动了官府和祝家庄的大批力量，正在对城南进行地毯式搜索。
“必须尽快离开城南。”孙立撕下衣襟，紧紧包扎着肩头依旧麻木的伤口，脸色凝重，“我们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孙新点了点头，他何尝不想立刻离开？
但娘子那枚石坠，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的心。
“大哥，再给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如果还找不到任何线索，我们立刻撤出城南，按原计划，联合泥菩萨和城中的力量，强攻府衙！”
他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娘子一定就在附近，而且处境可能极其危险。
那石坠的出现，绝非偶然。
孙立看着弟弟眼中的决绝，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叹了口气：“好！就一个时辰！我们分头在附近几条巷道搜索，以哨音为号，发现情况，立刻示警，不可恋战！”
兄弟二人钻出地窖，借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在迷宫般的巷道里快速穿行、搜索。
孙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掠过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半塌的屋檐、堆满杂物的角落、干涸的水沟……
他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凭借直觉和那微弱的感应去寻找。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约定的一个时辰，即将耗尽。
就在孙新要绝望时，他的目光突地定格在远处一条死胡同尽头。
那是一间完全废弃连屋顶都塌了大半的土地庙。
庙门的门槛下，有一小片不同于周围积雪和尘土的淡淡的痕迹？
像是有人匆忙间蹭掉的青苔？
心脏骤然狂跳！
孙新不再犹豫，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冲到了土地庙前。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虚掩着的破旧木门。
庙内光线昏暗，充斥着霉味和尘土气。
神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基座。
而在基座后方，一堆散乱的稻草微微动了一下！
“谁？”孙新压低声音，短刀已然出鞘，全身肌肉紧绷。
稻草堆里，传来一声极其虚弱的闷哼。
孙新心中一动，不再迟疑，上前拨开稻草！
稻草下，蜷缩着一个身影。
穿着一身脏污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衣裙，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
但那双即使在这种境地下，依旧明亮带着不屈和野性的眼睛，孙新一辈子也忘不了！
“娘子！”孙新整个人僵在原地，随即扑上前去，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却又怕弄疼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