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打开,陈东起身拿行李。廊桥连接处有风灌进来,吹得他袖口微动。他把包挎上肩,顺着队伍往外走,脚步不快不慢。
接机的人在出口等他,穿着制服,递上牌子,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没寒暄,也没握手,只说车在等着。他点头,跟着上了公务车。
车子穿过城市主干道,高楼渐密,街边的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他没看窗外,低头翻了下手里的文件夹——公安厅内部会议通知,十点开始,议题是近期经济案件线索汇总。他合上本子,靠在座椅上闭眼两分钟,脑子里过了一遍丁义珍案的资金路径图。
到了办公楼,电梯直接上四楼。会议室已经有人在了,长桌两侧坐了七八个,多数年纪比他大,有的正翻材料,有的低声交谈。没人抬头看他。
他在角落坐下,把包放在脚边,拿出笔和本子,静默等待。
十点整,副厅长推门进来,会议开始。先由经侦支队汇报几起异常资金流动的情况,ppt一页页翻过去,大多是企业账户频繁拆分转账、跨省对倒之类的问题。讲到一半,提到一笔三千多万的资金从本地一家建筑公司转出,三天后又通过三家空壳公司原路返回,中间经过两个外省账户。
“初步判断是财务调账。”汇报人说,“没有发现明显违法证据。”
陈东听着,手指在本子边缘轻轻敲了一下。
副厅长问:“有没有关联到已知涉案人员?”
“暂时没有。”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陈东开口:“这笔钱,是什么时候转出的?”
汇报人看了眼记录:“上个月十八号。”
“丁义珍外逃是二十号。”陈东说,“他走之前,名下所有资产都做了清空处理。而这笔钱,在他离境前两天突然‘正常调账’,方向还是境外通道常用的中转地。”
屋里没人接话。
“而且,”他继续说,“收款方注册地是自贸区某写字楼十七层b座,那栋楼去年查过,三十七家公司注册在同一间办公室,其中三十五家无实际经营。这种地方,能承接三千多万的‘正常业务’?”
副厅长皱眉:“你的意思是……这是洗钱前奏?”
“至少值得协查。”陈东说,“《反洗钱法》第十五条明确规定,短期内资金分散转入集中转出,或反之,且无合理解释的,应列为重点监控对象。我们完全可以发函请银行提供流水明细,再比对相关人员背景。”
副厅长点点头,示意记录员记下。
就在这时,坐在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
“理论一套一套的,博士就是不一样。”他合上笔记本,语气松散,“可咱们这儿不是课堂,也不是写论文。你说这些,办过案子吗?蹲过窝点吗?跟过线人吗?”
屋里气氛一滞。
陈东抬眼看去。这人肩章是三级警监,胸前别着刑侦标牌,显然是老资历。
他没急着回话,只问:“您是?”
“王振国,刑侦总队队长。”对方直视他,“我干了二十年一线,破命案、抓毒贩、追逃犯,哪一桩不是拿时间熬出来的?现在倒好,刚来一天,就敢指着材料说别人漏重点?”
旁边有人附和:“确实,太年轻了,经验这块还得再沉淀。”
陈东没动怒,也没辩解。他把本子往前推了推,指着刚才那笔交易的时间节点:“我不是质疑谁的工作。但如果我们现在不盯紧这类操作,等到真出了事——比如又有两亿现金藏进某个干部家里——到时候追责起来,不会问谁背了多少法条,只会问谁该管没管。”
这话落下,屋里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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