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怕?
怕什么?
想让我往哪走?
写完后,他把纸折成小块,放进烟灰缸,划了根火柴点燃。火苗窜上来,纸页边缘变黑卷曲,最后化成一片灰烬,落在金属底面上。
他把灰倒进垃圾桶,盖上盖子。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技术科发来的消息:刚才监测到,祁同伟办公室的内网终端,在二十分钟前访问过纪检组本月排班表,停留时间四十七秒。
陈东看完,把手机扣在桌上。
他重新打开电脑,调出全省政法系统通讯频次分析图。这一次,他把时间范围拉长到七天,筛选条件设为“非直属上下级间的非常规联络”。系统运行十几秒后,图像发生变化。
几条原本暗淡的连线亮了起来。最粗的一条,连接着省公安厅某保密档案室和省政协财务科。而中间节点,正指向祁同伟分管的督查办公室。
陈东放大这条路径,发现第一次数据交互发生在两天前,也就是刘新建被传唤的当天上午八点零三分。那时,问询还没开始,但信息已经流出去了。
他记下时间戳,又翻出当日值班记录。档案室当天的进出登记显示,早上七点五十六分,有一名代签人为“张立”的工作人员进入,停留十二分钟。此人不在正式编制名单上,人脸识别系统也未留存比对信息。
陈东把这两条线索并列摆在屏幕上。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也不是单纯的泄密。
这是一种节奏——对方在用最小的动作,制造最大的干扰。不正面冲突,也不完全回避,就像一只手藏在背后,轻轻推着棋盘,等着你失衡。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
袖扣碰到台灯边缘,发出轻微的响声。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整栋楼越来越安静。
他没有关灯,也没有合上文件。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屏幕上的两条线,交叉点闪烁着微弱的光。
楼下保安巡视的时间是十点半。
九点四十八分,他的手机再次震动。
是一条内部通知:明天上午九点,省厅将召开季度廉政工作会议,全体中层以上干部参加。会议议程第三项为“近期专项调查工作汇报”,汇报人尚未确定。
陈东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五秒。
他点开日历,把明天的日程更新为“一级戒备”。
然后,他拿起笔,在笔记本的最下方,写下了一个名字。
祁同伟。
下面画了一道横线。
笔尖停在那里,没有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