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证据属实，”老人说，“我会在该说话的时候，说一句话。”
“哪句话？”
“组织需要听到的话。”他转身准备离开，“下次见面，至少七天以后。”
“等等。”陈东叫住他，“如果他们发现您见过我？”
老人回头。“那就说明，你露了马脚。”
说完，他拄着杖一步步走远。
陈东站在原地，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雾里。
他返程时没走原路，绕到另一侧出口。上车前，在路边长椅坐了十分钟，确认没有尾随车辆才让司机启动。
回到车上，他拿出一张纸巾，把指纹擦掉。bp机昨晚已经扔进河里，公用电话也没留下记录。这次接触，除了记忆，没留下任何实体痕迹。
但他还是在车内坐了五分钟，回想整个过程有没有疏漏。
林伯远会怎么做？会不会直接把u盘交给纪委？会不会被反向追踪？如果他选择沉默，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一条条推演。
第一种可能，对方看完证据后压下来，不表态。那他就继续积累新赃款，等积分够了，兑换更高级的情报渠道。
第二种可能，对方主动向上反映，引起高层注意。那样赵立春集团会立刻察觉风向变化，可能提前清理残余、销毁证据。他必须加快节奏。
第三种可能，也是最危险的一种——林伯远表面答应，实则向对方通风报信。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老干部退休后，子女还在体制内，为了保全家前途，有人会选择妥协。
他不能赌。
所以从现在起，每一步都要留后手。
回到省公安厅大楼，他先去技术科一趟。
“昨天的数据备份好了吗？”他问值班员。
“按您要求，全部加密存入离线服务器，密钥分三段保存，只有您能合成。”
“好。另外，把前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再拷一份，单独存放。不要联网，也不要登记日志。”
“明白。”
他点头离开。
办公室门关上后，他打开电脑，新建一个文档，输入几个关键词：林伯远、南湖会面、u盘交付、七日冷却期。
然后删掉全文，清空回收站。
他不需要写下来。这些事他已经记住了。
下午三点，他接到沙瑞金秘书的电话，通知下周召开省委政法工作会议，议题是“重大经济案件复查机制建设”。
他听完，只回了一句：“材料我今晚准备好。”
电话挂了，他坐在桌前没动。
这个议题来得正好。高育良虽然被双规，但他签批过的案子还有很多没动。只要启动全面复查，就能牵出更多线索。而媒体一旦关注，舆论就会起来。
但现在还不能急。
他等的是林伯远那边的动静。
只要那位老人真的看了u盘里的内容，只要他还记得自己当年为什么坚持写那封信，那么当风暴再起时，就会有一股力量，从上面轻轻推一把。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支新笔。旧的那支笔尖已经磨平，写字有点卡纸。他换上新的，习惯性转了几圈。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文件堆上。
他忽然想起昨天夜里，母亲打电话来说小区多了两个陌生面孔，物业说是新来的保洁员。她没多想，但他知道，那是他安排的便衣换了装。
家人安全了，防线也布好了。
接下来，该让对手犯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