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份诏书，根本就不存在。
酒过三巡，刘策端起酒杯，站起身，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了末席的刘备身上。
“玄德公。”刘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满堂的喧嚣。
刘备霍然抬头。
“玄德公亦姓刘，不知可是我汉室宗亲？”刘策的笑容和煦，态度谦恭。
刘备站起身，整理衣袍，躬身答道：“备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只是在说出这番话时，底气似乎并不那么足。
刘策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他没有半分倨傲，反而对着刘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原来是皇叔当面！刘策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
一声“皇叔”，让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刘备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死死地盯着刘策。
然而，刘策的表情真诚无比，没有半分作伪。
曹操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他瞥了一眼刘备，原本平和的视线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脱的警惕。
一个冠军侯刘策已经够让他头疼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论辈分更高的“皇叔”？这刘姓宗亲，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多了。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一个充满怨毒的视线，从另一个角落死死地钉在了刘策身上。
刘策有所感应，转头望去。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眼神桀骜，正是当年在真定城外，被自己杀得丢盔弃甲的黑山军首领，“飞燕”张燕。
他此刻也换上了一身锦袍，坐在这里，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张燕将军。”刘策直接点名。
张燕浑身一震。他缓缓站起，一言不发。
“多年未见。当年在真定城下，你也算一员悍将。只是我有些不解。”刘策晃动着杯中的酒液，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也是一世之雄，为何要助纣为虐，跟着张牛角那等黄巾逆贼，祸乱乡里？”
张燕双目赤红，愤愤不平地咆哮起来：“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看来，我们是乱军，是逆贼！”
“可我亲眼所见，大贤良师在冀州用符水粥食救活了多少快要饿死的百姓！若非我大哥张牛角收留，我张燕一家老小便早已成了路边的枯骨！”
“百姓信的，不是什么朝廷，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天子！他们信的，只是能让他们活命的人！我们为何要反？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世家豪族，被朝廷，被那位天子给逼的！”
他的声音在整个大堂回荡，充满了血与泪的控诉。
刘策怔住了。
他一直将黄巾视为游戏里的“野怪”，是移动的经验包。他从未真正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这场席卷天下的动乱，其根源究竟是什么。
张燕的话，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说得好。”刘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如今，你又为何要投靠曹孟德？”
张燕盯着刘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得了太后，他得了天子！你二人，迟早必有一战！”
“我投曹公，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战场上，亲手杀了你，为我大哥报仇！”
话音落下，满堂死寂！
曹操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他心里把张燕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个蠢货，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立刻起身，端着酒杯，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打着哈哈。
“哎呀呀，临宵贤弟，莫要动怒！张燕他酒后胡言，当不得真！你我情同手足，亲如兄弟，又怎会刀剑相向呢？”
曹操强行将酒杯举到刘策面前。
“来，贤弟，喝酒！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