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特尔脸色有些难看：“护卫？大元帅是对我们的船只不放心吗？”
“非也。”吴宸轩淡淡道，“澜沧江水流湍急，暗礁密布，非熟悉水道者不能行。我水师护卫，是为贵公司安全着想。再者，此乃我讨虏军辖境，自有法度。外邦船只，理当接受监管。”
理由冠冕堂皇，实则寸步不让。
文特尔深吸一口气，知道在选址和航道上讨不到便宜，便将筹码压回火器上：“好吧，商区与航道之事，容后再议。关于火器贸易，大元帅需要多少？我们可按市价……”
“火器，本帅要。但更要技术！”吴宸轩打断他，目光如炬，“贵公司每售予我一门火炮，需配三名精通铸造、维修的匠师，留驻我工坊至少一年，倾囊相授其技艺！每售予我一百支燧发枪，需配一名造枪匠师，同样驻留授艺！此外，”他指向文特尔随从携带的一卷航海图，“贵公司需提供详细的南洋至印度洋的海图副本，并附上西洋最新的算术、几何注解，以便我水师研习！”
“这……这不可能！”文特尔失声叫道，脸色大变。
匠师和核心技术是东印度公司的命根子，海图更是高度机密！
“大元帅阁下，您的要求太过分了！这违背了公司的原则！”
“原则？”吴宸轩站起身，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范先生，你们漂洋过海，所求为何？是利润！本帅给你利润，给你商区！但你们也要拿出真正的诚意！几杆火枪，几门炮，就想换取垄断贸易之权？天下没有这等便宜事！要么，接受条件，我们合作共赢；要么，请回！我讨虏军，不缺那几杆枪炮，自力更生，一样能造！”
吴宸轩最后一句，刻意瞥了一眼工坊仿制的燧发枪样品。
文特尔额头渗出冷汗。
他看得出，这位年轻的大元帅意志极其坚定，对西方技术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求和了解，绝非可以轻易糊弄的土着首领。
拒绝？
意味着失去这个新兴政权庞大的市场，还可能将其推向葡萄牙人和英国人这些竞争对手。
接受？
又实在肉痛。
僵持片刻，文特尔咬了咬牙：“大元帅阁下，此事关系重大，非我一人可决。我需要时间考虑，并请示巴达维亚总督……”
“可以。”吴宸轩见好就收，知道不可能一次榨干对方，“范先生可在大理暂住，仔细思量。不过，本帅耐心有限。在此期间，贵公司人员，未经允许，严禁进入昆明城！违令者，视同细作！”
吴宸轩再次强调了底线。
当夜，送走心事重重的荷兰使者团，吴宸轩并未休息。
他命人将荷兰人赠送的那两杆精良燧发枪和一箱相关零件搬到密室。
在摇曳的烛光下，吴宸轩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拆卸着这些来自欧洲的“礼物”。
弹簧的力道，燧石撞击的角度，闭锁机构的精妙，枪管的锻造纹路……每一个细节都吸引着吴宸轩。
他一边拆解，一边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结构、尺寸、材质特点，与自己工坊的仿制品进行对比，寻找差距和改进空间。
同时，吴宸轩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文特尔在展示海图时，无意间提及的关于西洋帆船龙骨结构以及帆索系统和航海钟的一些片段信息。
这些零碎的知识，被吴宸轩如同珍宝般牢牢记下，并迅速在纸上勾勒出草图，标注下关键点。
“差距不小……但并非不可逾越。”吴宸轩放下笔，抚摸着冰冷的枪管，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
“匠师……技术……必须拿到手！有了这些，加上我掌握的‘未来’方向，讨虏军的火器，定能更上一层楼！”
荷兰人的到来，如同一把钥匙，为吴宸轩打开了通往更强大军备的大门。
但这扇门，需要他用智慧和强硬去撬开。
贵阳之战的筹备，也因为可能获得的新技术，而增添了几分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