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晏为云疏

第8章 除夕

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如同庭院中那株老梅枝头悄然绽放的蓓蕾,不知不觉间,已是岁末寒冬。

云疏在林家,已度过了近两个月的安稳时光。

这两个月,对于云疏而言,是生命中一段前所未有的、缓慢而坚实的重塑。

林府上下,从县令夫妇到洒扫的仆役,都待他极好。

这种好,并非刻意的施舍,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包容与关怀。

夫人苏婉如会细心留意他衣物的尺寸,不着痕迹地为他添置新衣;县令林文正虽公务繁忙,偶尔在饭桌上问起他的起居,语气也总是温和的;就连院里的丫鬟小厮,见他年纪小,也多有关照。

他们更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潜移默化地教导着他。

如何正确地使用筷子,如何与人见礼,如何分辨四季花卉,甚至是一些浅显的为人处世的道理。

云疏学得极快,他那颗在市井中磨砺得异常敏锐的心,此刻如同干涸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正常”生活的规则与养分。

他不再像初来时那般时刻紧绷,眼神里的警惕渐渐褪去,换上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带着些许试探的安静。

言行举止间,虽仍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痕迹,却已颇有模样,走在街上,任谁也看不出他两月前还是个在泥泞中挣扎的小乞丐。

他的心扉,在这日复一日的温暖浸润下,终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他感激林家每一个人,感激夫人温柔的抚慰,感激县令大人不经意的关怀。

然而,他心底最深的依赖与眷恋,毫无保留地系在了林清晏身上。

林清晏自母亲点拨后,不再急于求成地“教导”,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不再将云疏留在家里,而是真正做到“形影不离”。

去县学,让他在隔壁耳房等候,偶尔得闲,便过去教他认几个字,不强求他动笔,只让他听、让他看。

外出访友或办事,只要情况允许,也必定带着他。

他不再刻意强调“你不是下人”,而是用行动无声地宣告着:你是我身边的人,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云疏默默跟随,如同影子追随光亮。

他依旧恪守着某种界限,比如坚持为林清晏整理书案、磨墨,但在林清晏与人谈论诗文或时政时,他会悄悄竖起耳朵,将那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和观点记在心里。

他将林清晏给予的一切,无论是知识、关怀,还是一个安稳的栖身之所,都默默珍藏于心,化作眼底日益加深的依赖与忠诚。

腊月三十,除夕。

清晨起来,林府上下便笼罩在一片忙碌而喜庆的氛围中。

大红的灯笼挂上了檐角,崭新的桃符贴在了门上,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特有的丰腴香气和淡淡的硫磺气味——

那是小厮们在庭院角落里燃放炮仗驱邪。

云疏穿着苏婉如早为他备好的、簇新的棉袍,颜色是温暖的靛蓝色,衬得他洗去污垢后愈发清秀的小脸少了几分苍白,多了些血色。

他跟在林清晏身后,看着府中人来人往,张灯结彩,眼中充满了新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这样的热闹,与他记忆中那些在寒风瑟瑟中、看着别人家灯火通明的除夕,截然不同。

“云疏,来,”林清晏拿起一副裁好的红纸和毛笔,笑着招呼他,“我们一起写‘福’字。”

云疏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林清晏已将毛笔蘸饱了墨,递到他面前,眼神鼓励:“试试看?就当是玩。”

看着那鲜红的纸,云疏的心跳有些快。他深吸一口气,接过笔。

他回想着林清晏平日的教导,屏住呼吸,手腕用力,一个虽然笔法稚嫩、结构却颇为端正的“福”字,缓缓呈现在红纸上。

“写得很好!”林清晏由衷地赞叹,指着那字笑道,“看,这一笔很有力。贴在你房门上,好不好?”

云疏看着自己写出的字,再看看林清晏毫不掩饰的赞许目光,脸颊微微发热,心里却像揣了个小暖炉,热烘烘的。他轻轻点了点头。

午后,林清晏带着他贴春联、挂灯笼。云疏个子不够高,便负责递浆糊、扶梯子。

两人配合默契,偶尔林清晏会从梯子上回头,对他交代一句“小心拿稳”,或是看到他鼻尖沾上了一点红纸屑,便自然地伸手替他拂去。

这些细微的互动,自然而亲昵,让云疏心中那份“本分”的坚冰,又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一角。

夜幕降临,府中各处灯火通明,将冬夜的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丰盛的年夜饭摆在了正厅的大圆桌上,鸡鸭鱼肉,各色菜肴,琳琅满目,中间还架着一个热腾腾的铜火锅,汤汁翻滚,冒着诱人的白气。

林文正和苏婉如坐在上首,林清晏拉着云疏坐在下首。

看着满桌精致菜肴,闻着那扑鼻的香气,云疏只是下意识地挨着林清晏坐得更近些。

“来来来,都动筷子,自家人,不必拘礼。”林文正今日心情极好,脸上带着难得的放松笑容,率先举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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