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儿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他，却又停在半空。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眼睁睁看着弟弟的瞳孔似乎在微微扩散，对光线反应迟钝，他看向她的眼神里，那份熟悉的、属于迈克的温暖和依恋正在快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生理性的痛苦和一种陌生的、茫然的本能。
“迈克！看着我！”艾薇儿声音颤抖地命令道，试图抓住他最后一丝清醒。
迈克费力地聚焦在她脸上，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咕噜声。
他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撞在身后的集装箱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呜咽和越来越清晰的、低沉的、非人的嘶吼。
艾薇儿跌坐在地，浑身冰冷。
她摸向腰间的手枪，冰冷坚硬的金属触感让她心碎。
迈克之前绝望的请求在耳边回响：“一枪结束他的生命……不想变成丧尸……”
而自己那句“唯一的亲人，不想再失去他”此刻像淬毒的针一样扎在心上。
她拒绝了，自私地拒绝了弟弟最后的尊严，把他留在了这生不如死的炼狱里。
泪水无声地滑落。
艾薇儿的手指颤抖着，紧紧握住枪柄，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看着迈克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听着那越来越不像人类的声音，巨大的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将她撕裂。
与此同时，几里之外。
顾平安拉紧背包的束带，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打破了车旁的死寂。
黑豹不安地用鼻子拱了拱肖雅的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肖雅终于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顾平安……我是不是……真的很蠢？”
顾平安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看她，而是检查了一下车上的物资有没有放好。。
他沉默了几秒，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肖雅脸上，那平静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不是蠢，”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空旷的荒野里仿佛带着回响，“是心软。这种世道，心软是要命的。”
他顿了顿，看着肖雅紧咬的嘴唇，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毅：“你同情她，我理解。但同情救不了任何人，只会拖累我们自己。”
“我的药，是回家的路，是活下去的保障，我不会拿它去赌别人的希望，尤其是一个把自己弟弟留在明知会变异的人身边的姐姐。”
“你的药，是你回家的路，更是你爸爸妈妈和你哥哥回家的路。”
他最后那句话像重锤敲在肖雅心上。
她想起艾薇儿讲述时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执拗，那份拒绝给弟弟解脱的“爱”。
更想起了自己当初和顾平安畅谈的时候，要回到老家给自己的父母和哥哥立一个衣冠冢。
顾平安没有说错，艾薇儿的选择本身，在残酷的生存法则面前，就是一种巨大的风险和不负责任。
如果有队友的话，那她可能就会把她的队友拖下深渊。
自己的选择更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肖雅低下头，有些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了。”
顾平安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拿出子弹箱。
随着咔哒、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