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
尖锐，刺鼻，粗暴地钻进鼻腔。
耳边，是某种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单调得让人发疯。
我是谁？
我在哪？
无数混乱的念头在黑暗的意识深渊中翻涌。
蜂巢岛…钢铁之心号…泽法…阿罕布拉…
最后的记忆，是一片刺眼到极致的金色光芒，还有一个疯子解脱般的笑容。
然后，就是无尽的坠落。
“夏洛…夏洛…你快醒醒啊…”
一个带着哭腔的、陌生的女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黑暗，艰难地挤进他的脑海。
“你已经睡了三年了…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谁？
谁在叫我？
夏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试图睁开沉重如山峦的眼皮。
他想感知周围的一切，见闻色霸气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他想调动体内的力量，那足以崩山裂石的体魄，此刻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终于，一丝光亮穿透了眼皮的缝隙。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惨白的天花板。
一张梨花带雨的俏丽脸庞，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写满了焦虑、疲惫，以及此刻瞬间爆发的狂喜。
女孩看到他睁开眼睛，先是呆住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你醒了！夏洛！你终于醒了！”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夏-洛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又顺着她的手，看向自己被握住的左手。
那是一只干净、修长，皮肤白皙的手。
没有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没有经历无数次死战留下的伤疤，甚至连肌肉的轮廓都显得那么孱弱。
这不是我的手。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他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病房的窗户。
窗户的玻璃上，模糊地倒映出一张年轻、清秀，但因为久病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
那不是自己。
那不是那个在新世界搅动风云，让海军闻风丧胆的“皇帝”夏洛。
那只是一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的，普通、虚弱的年轻人。
“医生！医生！他醒了！我男朋友醒了！”
女孩欣喜若狂地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一边哭一边笑。
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对着他进行各种检查。
“奇迹！真是医学奇迹！”
“昏迷三年，植物人状态，居然真的能自主苏醒！”
“快，准备做个全面的脑部ct和身体机能评估！”
周围的一切嘈杂、混乱，却又无比真实。
夏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那些冰凉的仪器在自己身上摆弄。
他的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幻觉？
这是阿罕布拉的能力？
一个真实到连气味、触感、声音都无法分辨的幻境？
他试图凝聚精神，冲击这片虚假的“现实”。
然而，精神力空空如也，那曾经足以让万物臣服的霸王色，此刻连让面前的医生皱一下眉头都做不到。
无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虚弱感和无力感，笼罩了他。
这种感觉，比当初被泽法一拳轰飞，伤及内腑时，还要让他恐惧。
“好了好了，病人才刚醒，大家先让他静一静。”
医生们检查完毕，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那个自称是他女友的女孩，又坐回了床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了水，湿润着他干裂的嘴唇。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她柔声问，眼中的关切不似作伪。
夏洛没有回答，他只是沙哑地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是谁？”
女孩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喜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夏洛…你不认识我了吗？”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是林婉啊…你的女朋友…”
林婉…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看着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夏洛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愈发浓重的荒谬感。
“我们…三年前，你为了救我，出了车祸…就一直昏迷到现在。”林婉颤抖着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解开锁，翻出相册，递到他面前。
“你看…这是我们。”
屏幕上，一张张照片划过。
照片里的那个“夏洛”，搂着林婉的肩膀，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上笑得一脸灿烂。
他们在海边追逐，在图书馆里依偎，在生日蛋糕前许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