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别让他们知道你还见过我。我会死在这里，但别让我的死变得没意义。”
她没回头，推门出去。
天色阴了下来，风卷着灰土扫过荒坡。她沿着墙根走，避开大路，一路回到城西据点。打开琴匣，将遗书封进夹层，又取出一份副本，用油纸包好，放进袖中。
当晚，她在竹林见到了谢无涯。
月光穿过叶隙，照在石桥上。他站在那里，墨玉箫垂在身侧，听见脚步也没回头。
“有东西给你。”她走上桥，递出油纸包。
他接过，打开。看完，手指猛地收紧，纸角被捏出褶皱。
“是谁给你的？”他声音很轻。
“一个快死的人。”
“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不欠她什么，但她欠你一个真相。”
谢无涯闭上眼。许久，他低声说：“我记得那个冬天。湖面结冰，我踩上去，冰裂了。水冷得像刀子，我抓不住东西，一直往下沉。后来有个人把我拖上来，背着我走。她身上很冷，一直在抖，却不肯放下我。”
他睁开眼，看向沈清鸢：“我以为那是临死前的幻觉。”
“不是。”
他站在原地不动，右手慢慢抬起来，按住右眼下方。那里有一颗泪痣，是他唯一记得小时候的事。
风吹过竹林，发出细碎声响。
他转身走了，脚步有些不稳，在桥尾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前。
沈清鸢没有追。她站在桥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间。
她返回药庐时已是深夜。门比白天更破，地上多了几串新脚印。她闪身进去，发现萧雪衣仍靠墙坐着，头歪向一边，呼吸微弱。
桌上放着一只空碗，边缘残留黑色药渍。
她没碰她，也没解镣。只是从琴匣取出一根断弦——昨日缝谢无涯掌心用过的那根，轻轻放在案角。
萧雪衣眼皮颤了颤，没醒。
沈清鸢退出屋子，沿墙疾行。夜雾升起，遮住身影。她穿过三条小巷，拐进一处暗门，进入听雨阁外围据点。
烛火刚点亮。
她取出琴匣，检查夹层。遗书还在。她正要合上，忽然察觉不对。
夹层内壁有一道划痕，极细，像是被利器反复刮过。她凑近看，发现木纹里嵌着一点颜色——淡红，干透了，像血。
她伸手摸了摸。
指尖沾上一丝粉末。
这不是血。
是胭脂。女子用的胭脂。
可她的琴匣从未装过胭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