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奏殿的烛火燃得正旺，二十余根牛油蜡烛并排立在鎏金烛台上，火焰蹿起半尺高，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
烛油顺着烛身缓缓滴落，在台面上积成一层琥珀色的凝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烟香与蜡油的厚重气息，混杂着案上奏折散发出的陈旧纸墨味 —— 那是陈年宣纸特有的、带着些许霉味的古朴气息，每一卷奏折的封皮都盖着朱红的官印，印泥干涸后留下暗沉的印记，像是无数双眼睛，静静注视着殿内对峙的两人。
刘阳端坐在梨花木大桌的西侧，屁股底下的锦缎坐垫早已被体温焐热，却仍觉得浑身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木纹。
对面的武冰冰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纹朝服，衣料是江南织造局专供的云锦，阳光底下能泛出流动的光泽，此刻在烛火映照下，龙纹上的金线却显得有些锐利，像是要从衣料上跳脱出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她头上戴着七尾凤冠，珍珠串成的垂链随着她呼吸时的细微动作轻轻晃动，每一颗珍珠都有拇指大小，在烛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恰好落在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
“有民，作为统帅，最重要的是什么？”
武冰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确认。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指甲上涂着凤仙花汁染成的淡红色，敲击在铺着绒布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 “笃、笃” 声，每一下都像敲在刘阳的心尖上，让他愈发紧张。
刘阳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悄悄攥紧了衣摆。
作为一个浸淫《英雄联盟》多年的老玩家，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 “赢”—— 对线要压刀，团战要找机会，一场对局的核心不就是把对方水晶推了吗？
可现在不是在召唤师峡谷，他面前坐着的是这个国家的掌权者，是 “他” 名义上的母亲，而 “他” 是她那个据说窝囊了十几年的儿子李有民。
但话到嘴边，刘阳还是没敢打折扣，几乎是脱口而出：
“胜利！”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武冰冰的眉峰轻轻挑了一下，凤冠上的珍珠垂链晃得更厉害了些，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又被严肃覆盖，仿佛没想到这个 “废柴儿子” 会给出如此干脆的答案。
“对，就是胜利。”
武冰冰缓缓点头，手指停下了敲击，转而拿起桌角一卷奏折，指尖在封皮上摩挲着，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但有时候，胜利来得太快，反而会漏掉更重要的东西。你要记住，作为统帅，比起‘赢’，更要学会‘慢慢赢’—— 在这个过程里，把能拿到的利益都攥在手里，这才是真正的本事。”
她说话时，眼神飘向殿外的夜色，窗外是沉沉的黑暗，只有宫墙上挂着的气死风灯发出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飞檐上走兽的剪影，显得格外寂寥。
刘阳忽然想起之前琢磨出的细节 ——
武冰冰现在正面临政权危机，国家势力分散，老臣不服、皇子觊觎，她急需力量支撑自己的统治。
原来这话不是随口说的，是在教 “李有民” 怎么替她做事，也是在暗示她的处境 —— 她要的不是一场单纯的胜利，是能巩固她权力的 “战果”，是借出兵之机，把军队和冰熊国的支持牢牢抓在手里。
刘阳不敢接话，只能低着头，假装认真听，余光却在悄悄观察武冰冰的神色。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他能感觉到武冰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件工具，没有半分母亲对儿子的温情。
也是，原文里的李有民，本就是被她用苦肉计废掉经脉的 “弃子”，现在突然变得 “懂事”，她肯定在暗中怀疑，只是没点破而已。
过了好一会儿，武冰冰才放下奏折，“啪” 的一声合上，声音在安静的殿里格外清晰，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她站起身，明黄色的朝服下摆拖在地上，摩擦着金砖地面，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她走到刘阳面前，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凤冠上的垂链几乎要碰到他的额头，那股冷冽的珍珠光泽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有民，这次支援冰熊国，我想让你当统帅，你愿意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可刘阳却从那笑意背后读出了浓浓的控制欲 ——
她不是在征求意见，是在下达命令，容不得他拒绝。
刘阳心里瞬间炸了锅：
“我没有修为啊！冰熊国那边据说都是高阶修炼者，去了不就是送人头吗？这老女人是想借刀杀人，趁机除掉我这个‘隐患’？还是真的没人可用了，只能让我这个傀儡顶上去？”
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翻涌，脸上还得挤出恭敬的表情，甚至要带点 “激动”，装作对这个任命充满期待。
“母亲大人，孩儿愿意前往！”
刘阳站起身，故意把声音提得高了些，装作热血沸腾的样子，胸膛微微挺起，
“孩儿早就想为母亲分忧，为国家建功立业，只是一直没机会。这次正好是机会，孩儿定不辱使命！”
武冰冰笑了，这次的笑比刚才真切了些，眼角似乎有了一丝柔和的弧度。她伸手拍了拍刘阳的肩膀，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却不轻，像是在确认他的 “顺从”：
“好，不愧是我的好大儿！大军会整顿三天，五天后，你就率军出征。”
说完，她转身就走，朝服的下摆扫过桌角，带得一卷奏折滑落在地，发出 “啪” 的一声轻响。可她却没回头，径直走出了殿门，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仿佛刚才的温情只是转瞬即逝的错觉。
“哎，等等！”
刘阳差点喊出声，满脑子都是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