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王雅娟想了想,“哦,对,刘局长是打了电话。他说下周有个接待,想确认一下菜单。我们店的海鲜都是从舟山直发的,他问新到的黄鱼品质怎么样。”
“就这些?”
“就这些啊。”王雅娟笑了笑,“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建国没有回答,而是环顾店内。店面不大,大约十来张桌子,最里面有个半开放式的包厢,用屏风隔着。吧台后面挂着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旁边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王雅娟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男人看起来比她大不少,面容憔悴。
“那是您爱人?”陈建国问。
王雅娟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嗯,我丈夫。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养病,店里就我一个人打理。”
“很辛苦吧。”
“习惯了。”她笑了笑,笑容里有些疲惫,“都是生活嘛。”
陈建国走到吧台边,目光扫过台面上的东西——记账本、菜单、一盆绿萝,还有一个插着几支笔的陶瓷笔筒。笔筒旁边,放着一把拆信刀。
刀身细长,刃长约十厘米,单刃,金属材质,刀柄是黑色的。
陈建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老赵的话:“凶器应该是刃长十厘米左右的单刃刀具,比如水果刀或者剔骨刀。”
“这把刀挺别致。”他状似随意地说。
王雅娟走过来:“哦,这是朋友从国外带的纪念品,平时用来拆快递。”
陈建国拿起刀,手感沉甸甸的。刀刃很锋利,闪着寒光。
“王老板,”他放下刀,直视她的眼睛,“昨天下午三点到六点之间,您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王雅娟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一直在店里啊。下午要备菜,我一般两点就来店里了,一直忙到晚上。”
“有人能证明吗?”
“后厨的张师傅可以作证。他三点来上班的,看到我在整理账目。”王雅娟顿了顿,“警察同志,到底出什么事了?和刘局长有关吗?”
陈建国避而不答:“我们需要张师傅的联系方式。另外,近期请您不要离开本市,我们可能还需要您的配合。”
走出雅园时,小张低声说:“陈队,那把刀……”
“记下来。让技术科想办法,看能不能找理由提取刀上的微量物证。”陈建国拉开车门,“但不要打草惊蛇。这个女人不简单。”
车子发动时,陈建国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王雅娟站在店门口,双手抱胸看着他们离开,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下午一点,刑侦支队技术科。
痕检员小李正趴在显微镜前,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进来。”
陈建国走进来:“手表检验有结果了吗?”
“正要找你。”小李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那块表很有意思。首先,表盘碎裂是受到钝器撞击造成的,从裂纹走向看,撞击点在这里。”
他用镊子指着表盘九点钟位置:“这个位置的表壳有轻微凹陷,符合被某种圆柱形物体——比如棍棒——击打的特征。”
“表带呢?”
“这才是最有趣的部分。”小李切换了一张显微照片,“表带的断裂口,你仔细看,边缘有磨损和拉伸痕迹,不是一次性断裂的。而且,我在断裂的卡扣内部,发现了一根非常细微的纤维。”
屏幕上出现一根放大数百倍的蓝色纤维,表面粗糙,有明显的工业加工痕迹。
“这种纤维常见于一种特定的工种——建筑工地上的防护网,或者一些低端劳保手套。”小李说,“如果是刘振国这样的局长,日常不太可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陈建国盯着那根纤维:“所以,表的主人和这种纤维的来源有交集。”
“还有更奇怪的。”小李又调出一张照片,“我对手表整体做了指纹显现,结果……上面一枚指纹都没有。”
“被擦过了?”
“不。”小李摇头,“是被长时间佩戴后自然形成的油膜覆盖了。如果是案发后擦拭,会在某些凹陷处留下擦拭痕迹。但这块表的所有表面,包括表带内侧,都覆盖着一层均匀的人体油脂——这说明,这块表的主人经常佩戴它,而且近期还戴过。”
陈建国皱起眉头:“一个经常戴这块表的人,会在行凶时戴着它去?”
“除非他忘了摘。但一般来说,入室抢劫会戴手套吧?戴着手套还戴表,多别扭。”小李说,“而且表带断裂的方式……更像是被人用力拽断的。”
“受害人抓的?”
“有可能。”小李点头,“如果受害人在搏斗中抓住了凶手的手腕,用力拉扯,是有可能把表带扯断的。但需要很大的力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表带断裂时,卡扣内部的弹簧机构也损坏了。这说明拉扯的力量不是垂直表带方向的,而是有一个旋转的扭力。”小李用手比划着,“就像这样,抓住手腕,然后用力一拧。”
陈建国想象着那个画面:黑暗中,苏梅抓住凶手的手腕,拼命扭转,表带在巨大的扭力下断裂,手表飞出去,掉进沙发缝隙。
一个女人,在生死关头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指纹库比对有结果吗?”他问。
“还在跑,没那么快。”小李说,“不过我检查了表背,上面刻着一串很小的数字,看起来像是定制编码。我已经联系品牌方了,看能不能查到购买记录。”
陈建国点点头:“尽快。另外,受害人指甲缝里提取的dna呢?”
“送省厅做快速比对了,最快明天出结果。”小李顿了顿,“陈队,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这块表的价值,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大概在两万八到三万二之间。”小李指着表盘上的品牌标志,“能戴这种表的人,不太可能为了入室抢劫那点钱去杀人。除非……”
“除非他根本不是为了钱。”陈建国接上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