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陈建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确定吗?”
“这是基于胃内容物消化程度的辅助判断。受害人生前最后一餐是在下午一点左右吃的,根据消化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进食后四到六小时,也就是五点到七点之间。”
“误差范围有多大?”
“前后不超过一小时。”
挂断电话,陈建国的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死亡时间最晚可能到七点,而刘振国七点五十分接到神秘电话,八点零三分离开包厢,八点二十五回来……
不,时间还是不够。除非刘振国不是一个人。
除非他雇了人。
就在这时,小张的电话打了进来:“陈队,查到了!那个李强,全名李三强,三十四岁,无业,有盗窃和故意伤害前科。三个月前刚刑满释放。户籍地址是西郊城中村,但我去看了,已经搬走了,邻居说好几天没见到人了。”
“前科记录里,他擅长什么?”
“入室盗窃。而且……”小张顿了顿,“案卷记录显示,他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监控里那个用左手按电梯的男人。
陈建国踩下油门,警车在暮色中加速驶向支队。
“通知所有人,立刻到会议室开会。”他说,“另外,申请对李三强的通缉令。”
“那刘振国呢?”
“继续监控,但先不动他。”陈建国看着前方渐渐亮起的路灯,“我要知道,他和这个李三强,有没有交集。”
晚上七点半,刑侦支队会议室。
白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线索和问号。中间是苏梅的照片,周围辐射出几条线:刘振国、王雅娟、李三强。三条线之间画着问号,还没有连接起来。
“现在的情况。”陈建国站在白板前,“第一,受害人苏梅,死亡时间最新判断是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第二,现场发现的男士手表,表主可能经常接触工业用纤维,且手表近期被频繁佩戴。第三,嫌疑人李三强,有相关前科,左撇子,案发后失踪。”
他指着刘振国的名字:“刘振国的不在场证明有漏洞。昨天下午他消失的二十五分钟,足够从酒楼往返案发现场。而且,他明显在隐瞒和王雅娟的关系。”
“王雅娟这边,”小张补充,“她店里的那把拆信刀,与凶器特征吻合。已经申请了搜查令,明天一早去提取。”
陈建国点点头:“李三强是条关键线。他为什么要杀苏梅?如果是为了钱,现场翻动那么乱,为什么没拿走最值钱的东西?如果是受人雇佣,雇主是谁?”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每个人都知道答案可能指向哪里,但没人敢轻易说出口。
“陈队,”技术科的小王推门进来,“省厅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受害人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和李三强的dna匹配度99.99%。”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呼。
“就是他!”小张激动地站起来,“抓人!”
“等等。”陈建国抬手制止,“dna只能证明李三强和苏梅有过肢体接触,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而且……”他顿了顿,“你们不觉得太容易了吗?”
“容易?”
“一个有前科的人,犯案时留下了dna,还把自己的表掉在现场。”陈建国走到白板前,指着那块手表的照片,“一个刚出狱三个月的盗窃犯,戴得起三万块的表吗?”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明天兵分三路。”陈建国开始部署,“第一路,全力追捕李三强,查他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行踪、联系人、经济来源。第二路,深入调查刘振国和王雅娟的关系,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第三路,重新勘查现场,重点查那栋楼的住户,看有没有人听到或看到什么。”
散会后,陈建国独自留在会议室。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城市灯火通明,但在那些光亮照不到的角落里,罪恶正在滋生。
手机震动,是老赵。
“陈队,还有件事忘了说。”老赵的声音有些迟疑,“我今天重新检查尸体时,在受害人右手食指内侧,发现了一个很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破的。”
“什么时候的伤?”
“新鲜伤,应该是临死前不久造成的。伤口里提取到一点很细微的绿色碎屑,像是……植物纤维。”
“植物?”
“对。我已经送检了,看看是什么植物。”
挂断电话,陈建国看着白板上苏梅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温婉地笑着,眼神清澈。她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在凶手身上留下了抓痕,指甲缝里留下了凶手的dna。她手指上的那个小伤口,又是在什么情况下造成的?
还有那块表,那根蓝色的工业纤维,那个可疑的四十分钟,那个叫王雅娟的女人……
这些碎片像一团乱麻,看似没有头绪,但陈建国隐隐感觉到,它们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只要找到那条线,一切都会串联起来。
窗外,又下起了雨。
雨滴敲打着玻璃,声音和昨晚一样。陈建国忽然想起刘振国昨晚那张惨白的脸,想起他说“抓住凶手”时那种近乎绝望的语气。
那真的只是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的悲痛吗?
还是……
陈建国拿起车钥匙,决定再去一趟锦绣花园。有些问题,需要在雨夜里思考。
而有些答案,可能就藏在雨声掩盖下的寂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