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重新打开“血色足印”的现场照片和报告,更加仔细地审视每一个细节。他注意到,三起足印事件发生的具体位置——清河公园的观景台附近、临近社区某栋楼的四楼楼梯间、以及另一栋楼的地下室入口——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后,隐隐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三角分布。而足印的朝向杂乱无章,确实像是在……**漫无目的地徘徊、寻找**。
寻找什么?迷失的归途?失去的亲人?还是……某种解脱?
他又想到林晓。她在死后,其怨念不也长期“徘徊”于403室及其周边,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寻找”着解脱或复仇吗?
虽然表现形态迥异——一个是倒立禁锢的怨灵,一个是短暂出现的血色足印,一个是深夜的婴儿啼哭——但内核中,似乎都蕴含着“无法安息”与“痛苦迷失”的规则核心。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如果他的猜想成立,那么收容中心目前这种孤立地处理每个异常事件的方式,可能忽略了背后更庞大的图景。而他自己,则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窥见这庞大图景一角的……钥匙,或者说,**坐标**。
审批没有立刻通过。陈默在等待中坐立难安。他体内的规则敏感因为持续的兴奋和专注而变得异常活跃,安全屋那“纯净”的环境规则此刻在他感知中仿佛充满了无数细微的、躁动不安的涟漪。他知道,这很危险,可能会引发表面之下更深层的不稳定,但他无法停止思考。
几个小时后,苏芮的回复先到了,言简意赅:“申请已知悉,理由充分,已向信息部加急推荐。注意自身状态,勿过度投入。”
又过了半小时,“夜哭郎”的完整档案解密并传输到了他的终端。
档案内容比概要详细得多,包括了当时的现场勘查记录(很简单,因为几乎无实物线索)、几位报案人的询问笔录,以及一份由当地民俗学者提供的、关于“夜哭郎”在各地传说中通常与“夭折婴灵”或“难产而亡的母子”相关的背景资料。
关键信息隐藏在一份附件中,那是当年一位参与事件后续心理评估的(非收容中心)老医生的工作笔记扫描件。笔记中提到,在“夜哭郎”传闻发生前约半年,该居民区曾发生过一起**孕妇于家中意外摔倒,导致一尸两命的悲剧**。因为并非刑事案件,且家属很快搬离,此事并未引起广泛关注。
**孕妇!一尸两命!**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住这几个字。
“夜哭郎”……“血色足印”(小尺寸,赤足)……无法安息的痛苦……迷失的寻觅……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串联了起来!
这两个看似无关、相隔数十年的低级别事件,很可能指向了**同一种类型的规则现象**——与**母婴死亡、尤其是突发性悲剧**相关的、短暂的、充满悲伤与迷失感的规则残留!它们不足以形成林晓那样强大的怨灵,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幽灵”,短暂显化后便消散于无形。
而林晓的规则污染,之所以能与它们共鸣,或许是因为她同样死于非命,同样承载着巨大的痛苦,只是她的痛苦更加极端和复杂,凝聚成了更强大的异常。
就在这时,他的个人终端再次响起提示音。是任务中心的更新通知。
**【事件编号:a-5521-e:血色足印 - 状态更新】**
**“根据持续监测,最后一起足印报告于48小时前,之后未再出现新的目击报告。规则扰动信号已衰减至背景噪音水平。事件威胁等级正式调整为‘已消散’。感谢各位顾问的关注与分析。档案即将封存。”**
“血色足印”消失了,如同它的出现一样突兀。
陈默看着这则通知,心中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它这次是消散了。但在城市,在乡村,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类似“夜哭郎”、类似“血色足印”的规则涟漪,是否还在不断泛起,又不断无声地湮灭?
它们只是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还是……某种更大风暴来临前,零星溅起的、带着血腥味的浪花?
他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寒意。
他窥见了一条隐藏在无数孤立事件之下的、黑暗的规则暗流。而他自己,正漂浮在这条暗流之上,不知将被带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