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进入的瞬间被冲散了。赵建国只来得及抓住离他最近的郑浩，就被一股狂暴的“愤怒之流”卷向远处。沈琳和王芸尖叫着被“恐惧之流”吞没。李志刚抱着昏迷的队友，银白色的规则屏障在情绪乱流中如同风暴中的小舟，剧烈晃动，勉强维持着不被冲散，但也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
林婉在进入的瞬间就死死抱住了陈默。强烈的共鸣让她如同直接跳进了情绪的海洋，无数混乱、痛苦、疯狂的意念如同钢针般刺入她的意识，几乎让她瞬间崩溃！她只能凭借最后一丝本能，将共鸣能力全部收缩，紧紧包裹住自己和陈默，形成一个脆弱的、隔绝大部分直接冲击的**情感绝缘气泡**。
但气泡在狂暴的情绪乱流中风雨飘摇，不断被挤压、变形。
陈默的状态更加糟糕。外部极端的环境冲击，与他体内本就濒临崩溃的规则结构产生了毁灭性的共振。锈化结晶节点疯狂尖啸，雷噬能量在伤口处乱窜，污染带来的混沌低语被放大了千百倍，与外界情绪噪音混合，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性意识彻底撕碎。他银灰色的瞳孔完全失去了焦距，被各种疯狂闪烁的色块和乱码填满，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
“陈默！陈默！看着我！”林婉在他耳边哭喊，用力拍打他的脸颊，试图唤回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那道紧随他们钻入破口的**暗红色流光**，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情绪乱流中精准地找到了他们！
流光迅速凝聚，重新化作了那个**面带诡异微笑的“镜中母亲”**的形象！但在这里，她的形态更加不稳定，身体边缘不断有暗红色的情绪触手伸向周围的情绪流，吸收着同质的能量。她怀中的洋娃娃，笑容咧得更大，眼睛闪烁着饥渴的红光。
“找到……你们了……”镜中母亲的声音不再是玻璃刮擦，而是直接响彻在规则层面，带着扭曲的快意，“打扰……母亲和孩子的……都要留下……成为新的‘家人’……”
她张开双臂，暗红色的规则触手如同无数毒蛇，撕开林婉勉强维持的情感绝缘气泡，朝着两人缠绕而来！触手上散发着强烈的**同化与占有**的规则意愿，要将他们的存在也拉入这永恒的镜中囚笼！
林婉感到自己的共鸣屏障如同纸糊般破碎，绝望涌上心头。陈默则毫无反应，仿佛意识已经沉入最深层的黑暗。
就在暗红触手即将触及他们的刹那——
陈默那涣散的银灰色瞳孔深处，一点**冰冷到极致的、纯粹理性的光芒**，如同寒夜中的孤星，骤然亮起！
那不是陈默平时的眼神。那更像是在绝对绝境中，由濒临崩溃的规则结构底层、锈化节点的最后挣扎、以及某种被极端痛苦激发的、近乎本能的**生存与解析程序**，共同催生出的**非人状态**。
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吐出一个个冰冷、精准、不带任何情感的词语，语速极快，如同机器播报：
“目标：规则聚合体（镜中母亲\/情绪投射变体）。威胁等级：高。分析模式：超载启动。”
“环境参数：高浓度无序情绪能量场。可利用指数：17%。”
“自身状态：规则结构濒临解体，污染度临界，感知模块碎裂度74%。可用非常规手段：引导内部‘误差-锈蚀-雷噬’混合能量，与环境无序情绪流进行**强制共鸣与定向湮灭**。成功率：9.3%。失败后果：自身规则结构彻底崩溃，意识消散。”
“执行。”
最后两个字落下的瞬间，陈默完好的左手猛地抬起，不是去格挡触手，而是**直接插入了自己右臂那最严重的伤口之中**！
“噗嗤！”
暗红色锈迹、银色电火花、以及一种更加深邃的、仿佛来自规则本源“错误”的**黑色物质**，混合着血液，从他的伤口中狂涌而出！
同时，他那37颗濒临过载的锈化结晶节点，被他以意识中最后的力量，**同时引爆**！
不是爆炸，而是将节点内储存的所有混乱、冲突、痛苦的规则信息，连同伤口涌出的混合物质，全部释放出来，形成一股**无法形容其颜色和性质**的、极度不稳定的**规则涡流**！
这股涡流出现的瞬间，周围狂暴无序的情绪乱流，仿佛受到了某种“共鸣”或“吸引”，疯狂地朝着涡流汇聚！暗红色的愤怒、深紫色的恐惧……各种情绪能量与陈默释放的混乱涡流激烈碰撞、交融、湮灭！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镜中母亲伸来的暗红色触手！那些触手在接触到这股混合涡流的瞬间，就像冰雪遇到烧红的烙铁，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溃散**！镜中母亲脸上那诡异的微笑第一次变成了**惊愕与痛苦**，她尖啸着试图收回触手，但溃散的速度远超她的控制！
混合涡流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不仅吞噬着她的触手，更开始**反向侵蚀**她自身的规则结构！她身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怀中的洋娃娃发出刺耳的哭声。
“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镜中母亲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恐惧。陈默这种“以自身最深的混乱和错误为武器，引动环境无序能量进行无差别湮灭”的方式，完全超出了她（或者说楚航预设的镜廊规则）的理解范畴！
但这恐怖的攻击，代价也是毁灭性的。
陈默在释放出涡流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皮肤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灰白的石膏。银灰色的瞳孔中，那点冰冷的理性光芒迅速黯淡、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空白。他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呼吸微不可察，右臂伤口处不再有东西涌出，仿佛连“污染”本身都已耗尽。
“陈默！！！”林婉的哭喊撕心裂肺，她紧紧抱住他倒下的身体，感到他的体温在迅速流失，规则存在感变得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
而那个混合涡流，在吞噬了部分镜中母亲的力量和大量情绪乱流后，失去了陈默意识的引导，开始**失控膨胀**！它不分敌我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情绪能量，甚至开始扭曲附近的空间碎片，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不稳定的**毁灭风暴**！
镜中母亲见势不妙，尖叫一声，身体猛地化作一道暗红色流光，朝着情绪乱流的深处仓皇逃窜，眨眼间消失不见。
毁灭风暴在迅速扩大，眼看就要将林婉和陈默也吞噬进去！
就在这绝望时刻——
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如同流星般冲破情绪乱流，精准地落在了林婉身边！是李志刚！他不知用什么方法稳住了自身，还找到了他们！
他看了一眼陈默的状态和那个膨胀的毁灭风暴，眼中银光急速闪烁，似乎瞬间计算了无数种方案。
“抓住我！”他冰冷的声音不容置疑，一手抓起昏迷的队友扛在肩上，另一只手伸向林婉。
林婉没有任何犹豫，一手死死抱住陈默，另一只手抓住了李志刚伸来的手臂。
李志刚周身银白色的规则能量暴涨，形成一个梭形的**逻辑驱动护盾**，将三人（加一昏迷）包裹在内。然后，他看准风暴边缘一处因能量剧烈冲突而短暂形成的、相对“平静”的规则缝隙，猛地**驱动护盾，如同离弦之箭般射了进去**！
护盾擦着毁灭风暴的边缘，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空间碎片中艰难穿行，每一次颠簸都让护盾剧烈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林婉紧紧闭着眼，将脸埋在陈默冰凉的颈侧，不敢去看外面地狱般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护盾猛地**撞破了一层无形的障壁**，周围狂暴的情绪乱流和噪音骤然消失！
他们重重地摔落在**坚实、冰冷的地面上**。
光线恢复正常（虽然是昏暗的），空气虽然依旧陈腐，但没有了那些令人疯狂的情绪污染。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
林婉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商场楼梯间**。他们摔在水泥台阶上。向上是黑漆漆的楼梯，向下也是。墙壁上贴着褪色的楼层指示牌，依稀能辨认出“**b1**”的字样。
他们从那个恐怖的情绪乱流空间，逃出来了？
回到了镜廊相对“正常”的层级？
李志刚迅速起身，银眸扫视环境。“安全。规则环境稳定，与之前d-12区特征部分吻合。未检测到立即威胁。”
他看向林婉怀中的陈默，扫描了一下。“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濒临消失。规则结构：严重损毁，污染度……无法稳定读取，呈崩溃扩散态。存活概率：低于5%。”
林婉的眼泪汹涌而出，她紧紧抱着陈默，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和几乎消失的呼吸。
“不……不会的……陈默……醒醒……求求你……”她低声哭诉，徒劳地想要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共鸣传递给他，却如同石沉大海。
就在这时，陈默那苍白如纸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他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开合，吐出几个气若游丝、却让林婉和李志刚都瞬间凝神的音节：
“……静……默……角……”
说完，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静默角。
δ点。
楚航实验场的下一个坐标。
这像是他意识彻底沉睡前，最后析出的信息碎片。
是遗言？
还是……指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