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转接线一端接在终端的数据接口，另一端……他小心地将裸露的金属线头，轻轻搭在了透明容器的金属底座上（那里可能有接地或信号接口）。
终端屏幕上的字符界面闪烁了一下，似乎因为外部连接而产生了扰动。沈岩紧紧盯着屏幕。
几秒钟后，屏幕上滚过一行新的字符：“**检测到物理密钥载体连接……启动交互协议……验证载体完整性……**”
“有反应！”林婉低呼。
“**载体完整性确认。启动生物特征绑定解除程序（应急模式）……需要现场最高权限者生物特征确认或……输入预设应急解除码。**”
又需要密码或生物特征！
沈岩的心沉了一下。但他没有放弃，快速输入了几个可能是预设的通用应急码（如“镜廊万岁”、“最终协议”、“紧急撤离”等），全部错误。
时间还剩一分钟。
就在沈岩几乎要放弃，准备尝试暴力破解容器力场（风险极高）时，林婉忽然开口：“试试……‘楚航’？”
沈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楚航是项目负责人，在这种关键设施的应急协议中，留下自己的名字或相关代码作为最高权限备用方案，并非不可能。他立刻在终端上输入了“chu hang”的拼音和几个可能的变体。
当输入“project chu hang - final echo”时，屏幕上的字符骤然一变！
“**应急解除码验证通过（次级权限）。解除生物特征绑定限制。物理密钥载体解锁。警告：密钥脱离稳定环境后，规则结构可能缓慢衰减，建议尽快使用。**”
嗡……
透明容器表面的无形力场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即消散。容器上方的盖子自动滑开，淡蓝色的缓冲液开始迅速蒸发（似乎是挥发性设计），露出里面那把暗银色的密钥。
沈岩立刻伸手，小心地将密钥取出。入手微凉，沉甸甸的，表面的规则符文光芒仿佛因为接触空气而略微活跃了一些。
没有时间细看，他拿着密钥，几步冲回离线数据终端前，将密钥末端的接口对准终端侧面一个对应的插槽，用力插入。
咔哒。严丝合缝。
终端屏幕瞬间光芒大盛！蓝底白字的界面被一个更加图形化、复杂的操作界面取代。界面上显示着多个选项：“**阵列状态监控**”、“**数据目录浏览**”、“**备份与恢复**”、“**高级分析与调试**”……
“成功了！”沈岩快速操作，进入数据目录浏览。屏幕上列出了海量的数据分类目录，时间跨度从节点建造初期直到大静默前夕。他迅速搜索关键词：“辅助规则频率阵列”、“误差频率”、“采样日志”、“设计参数”……
很快，几个高亮显示的数据包被筛选出来，体积庞大，标注着“完整”、“原始”、“未压缩”。
“就是这些！”沈岩立刻启动下载程序，将掌上设备与终端高速连接。进度条开始缓慢但稳定地前进。这些数据量太大了，即使以终端残存的最大带宽传输，也需要时间。
时间在一秒秒流逝。他们进入主控层已经四分多钟了。气密门随时可能重新锁死。
林婉紧张地注视着入口方向，又看看下载进度。30%……45%……60%……
就在进度条爬到78%时，异变陡生！
不是来自门口，也不是来自数据终端。
而是来自主控中心那数十面早已死寂的**巨型观测屏幕**！
嗤啦——！
刺耳的电流噪声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空间炸响！紧接着，所有的屏幕**同时亮起**！但显示的并非正常的监控画面，而是**疯狂闪烁、扭曲、跳动的杂乱色块和扭曲的几何图形**，如同某种精神污染的抽象画！屏幕的光芒将原本均匀的白色照明染上了一层疯狂变幻的色彩，整个主控中心瞬间堕入光怪陆离的噩梦景象！
与此同时，主控中心各处，那些原本沉寂的设备指示灯也**疯狂地闪烁起来**，许多控制台上的小屏幕也亮起了诡异的错误代码或乱码！空气中稳定的“嗡嗡”声变成了尖锐的、不规则的啸叫！
“怎么回事？！”林婉惊骇道。
“数据调取……触发了某种深层系统自检或……防御协议！”沈岩脸色铁青，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死死盯着下载进度——85%！“也可能是庞大的数据流通过残存的内部网络，激活了某些早已损坏、但规则层面还残留‘执念’的子系统！快下载完！”
啸叫声越来越尖锐，那些疯狂闪烁的屏幕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扭曲的、不断变化的人形或非人形轮廓**，它们似乎在挣扎、嘶喊，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只有刺耳的电子噪声。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焦糊的电路板味道和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腥规则污染气息**。
“规则层面的‘信息幽灵’！是长期高规则环境下，残留的操作员意识碎片或系统错误日志产生的畸变！”沈岩吼道，“它们没有实体，但强烈的规则干扰可以影响我们的思维和感知！别去看屏幕！封闭感知！”
林婉立刻低头，紧闭双眼，同时努力收缩自己的规则感知，将自己想象成一块顽石。但那些尖啸和疯狂的视觉残留（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光影的剧烈变幻）依旧如同钢针般试图钻入她的大脑。更糟糕的是，她意识深处那些孢子碎片，在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规则干扰和信息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剧烈地沸腾、躁动起来**！
“呃啊……”林婉闷哼一声，抱住头，感觉脑袋仿佛要炸开。无数混乱的、与屏幕上扭曲轮廓隐约呼应的画面碎片强行挤入她的意识——破碎的实验室、流淌的数据、惊恐的面孔、冰冷的金属触感……孢子碎片携带的信息、此地残留的“信息幽灵”、还有她自己本就脆弱的屏障，在这一刻产生了可怕的共鸣和连锁反应！
“林婉！坚持住！”沈岩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下载进度：92%！
林婉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从怀中掏出那个“规则稳定锚”，紧紧握在手心，启动了它！
乳白色的柔和光芒从装置中心晶体散发出来，形成一个微弱但坚韧的光晕，将她笼罩。外界的疯狂光影和尖啸声仿佛被隔开了一层，大脑中的剧痛和混乱也得到了一丝缓解。但这装置的能量正在被急速消耗，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93%……94%……
那些屏幕上的扭曲轮廓似乎变得更加“激动”，它们开始试图“挣脱”屏幕的束缚，暗影般的触须从屏幕边缘探出，在空气中挥舞，带起一阵阵规则层面的冰冷涟漪。整个主控中心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
95%……96%……
气密门的方向，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有什么东西在试图从外面进来！是被这里的异常吸引来的节点内部怪物？还是别的什么？
“沈岩！”林婉喊道。
“我知道！”沈岩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进度条。97%……98%……
撞击声更加猛烈！气密门开始变形！
99%……100%！
“下载完成！”沈岩猛地拔下数据线和密钥，将掌上设备塞回怀中，密钥则匆忙塞进装备包夹层。“走！”
他冲到林婉身边，扶起几乎虚脱的她，朝着气密门方向狂奔！
屏幕上那些扭曲的轮廓发出了无声的集体尖啸，更多的暗影触须伸出，试图缠绕他们！空气中的寒意几乎要将血液冻结！
就在他们冲到气密门前时，变形的门终于被一股巨力轰开！门外，赫然是**两只之前遭遇过的那种金属血肉怪物**，以及……**一个悬浮在半空、由无数不断重组和崩解的暗红色规则符号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朦胧光团**！
那光团散发出的规则波动，冰冷、贪婪、带着强烈的“静默”与“锈蚀”感，与事故现场和观测口感受到的“黯蚀”气息**如出一辙**！
“黯蚀”的衍生物！它也被这里的巨大动静吸引过来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绝境！
沈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有任何犹豫，从腰间摘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闪烁着危险红光的球体——他最后剩的**一枚高爆规则冲击弹**！他看也不看，用尽全力，朝着主控中心中央、那些疯狂闪烁的屏幕和追击而来的暗影触须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闭眼！捂耳！”他咆哮着，同时将林婉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她，另一只手举起能量步枪，对着门口堵截的怪物和那“黯蚀”光团疯狂开火！
轰——！！！
不是物理爆炸的巨响，而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更加纯粹的**规则层面的大崩塌**！
刺目的苍白色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视觉！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尖啸冲击着一切感知！整个主控中心的空间结构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扭曲、震荡！
林婉即使被沈岩护着，即使闭着眼捂着耳，即使有“稳定锚”最后的微光保护，也依然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抛上了惊涛骇浪的顶峰，然后狠狠砸下！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最后的感知残留中，她似乎“听”到那“黯蚀”光团发出一声充满痛苦与暴怒的规则嘶鸣，还有怪物被撕裂的声响，以及身后那些屏幕和暗影触须被冲击波湮灭的无声哀嚎……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几分钟。
林婉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和沈岩沙哑的呼喊唤醒。
“林婉！醒醒！不能睡！”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耳鸣。沈岩的脸近在咫尺，上面沾满了灰尘和一道新的血痕，眼神焦急。
他们倒在气密门外倾斜通道的平台上。门内，主控中心的方向，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零星的电火花在闪烁，那些疯狂的屏幕光芒和尖啸全都消失了。门口，那两只怪物已经变成了扭曲的焦黑残骸，散落在通道里。那个“黯蚀”光团也不见了踪影，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锈蚀感，以及通道墙壁上几处新鲜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暗红色痕迹。
沈岩扶着她坐起，快速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还好，只是暂时性规则冲击过载和轻微脑震荡。能走吗？”
林婉点点头，挣扎着站起，腿脚发软，但还能勉强支撑。她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彻底黯淡、失去所有能量的“规则稳定锚”，心中后怕。
“数据……拿到了吗？”她声音沙哑地问。
“拿到了。”沈岩拍了拍胸口，确认掌上设备还在，“密钥也在。但动静太大了，必须立刻离开！整个节点都可能被惊动！”
他们互相搀扶着，沿着来时的倾斜通道，踉跄向下跑去。身后，主控中心的死寂中，似乎又隐隐传来了新的、意义不明的窸窣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被规则冲击洗礼过的废墟中，重新“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