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至少阻止了“规则窃取者”立刻获得净化基元,也暂时切断了锚点被快速俘获的通道。这是她在当前绝境下,所能做到的、最具策略性的选择。
“咳咳……”林婉咳嗽了两声,喉咙干涩。她看了一眼分析仪,屏幕上那个“净化基元库(残片)”的图标已经黯淡,显示“已加载至凭证持有者本地”。那些庞大的规则知识碎片,此刻就沉在她意识的深处,需要时间和安宁去慢慢梳理、理解。而“锚点状态查询与有限干预接口”也进入了低功耗维持状态,只提供最基本的监控数据。
危机暂时解除了一部分。但控制塔的震动虽然平息,结构损伤已然造成。天花板的裂缝更多了,一些地方甚至有细小的碎石持续掉落。这里不再安全。
而那个“规则窃取者”……虽然暂时失去威胁,但并未被消灭。一旦它从混乱中恢复,或者环境中的规则信息再次刺激到它,它很可能卷土重来,并且因为经历了这次“噪音攻击”,可能产生新的适应性变化。
必须立刻离开控制室,寻找更安全的路径与沈岩汇合,或者寻找离开处理厂、前往那个“西侧深层庇护所”的线索。
林婉撑着步枪,艰难地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但她强迫自己站稳。她快速扫视控制室,目光落在那扇被她炸坏的密封门上。门外是盘旋向下的金属楼梯,通往处理厂更下层,也可能有通往其他区域(比如维修通道、管道层)的岔路。
她需要先确定沈岩的大致方位。震动源头显然在下层,很可能是沈岩所在的泵站区域。但震动如此剧烈,泵站现在情况如何?沈岩是否安全?
或许……可以尝试利用一下刚刚稳定下来的锚点?虽然她不敢再进行深度操作,但锚点现在与“基石”系统(哪怕是濒死的)仍有链接,而“基石”系统遍布处理厂各关键节点,包括能量和信号传输线路。理论上,如果能通过锚点接入“基石”的网络(哪怕只是最边缘、最残破的部分),或许能捕捉到一些关于下层能量异常或生命迹象的微弱信号?
这又是一次冒险,但比直接盲目下楼搜索,可能效率更高。
林婉闭上眼睛,将微弱的意识再次投向左手印记,尝试与印记中刚刚加载的、关于“规则感知扩展”和“信息流捕捉”的基础基元产生共鸣。她不再试图去“净化”或“锚定”什么,而是像伸出一根极其细微的“感知触须”,轻轻搭在分析仪维持的、与锚点的那个脆弱监控链接上,然后顺着锚点与“基石”的固有连接,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感知。
这感觉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闭着眼触摸冰冷潮湿的墙壁前行。她“看”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充满破损、断裂和灰败色彩的“规则网络”,大部分区域死寂无声,只有少数地方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或规则脉动——那是“基石”系统尚未完全停止工作的残存节点。
她忽略那些过于微弱或无关的信号,集中精神,向**下方、震动传来的大概方向**,延伸感知。
艰难地“穿行”了仿佛无比漫长的时间(现实中可能只有十几秒),她的感知触须,终于在一片格外破损、规则乱流激荡的区域“边缘”,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里并非完全的死寂。除了“基石”回路本身那种衰竭的脉动,还存在另外两种规则的“痕迹”:
一种,是**强烈但迅速衰减的湛蓝色规则脉冲残响**,其频率特征与楚航数据中记载的某种古老稳定技术有相似之处,但更加粗粝、充满强行介入的痕迹——这无疑是沈岩的手笔!残响所在区域的“基石”规则相对“平静”(虽然是一种衰弱的平静),与周围的混乱形成对比,证实了干预的部分效果。
另一种痕迹,则让林婉心头一紧。那是**一丝极其隐蔽、仿佛水过无痕,但又带着明显“观察”与“模仿”后味的规则残留**,它如同幽灵般缠绕在湛蓝色脉冲残响的边缘,似乎曾试图解析、吸收脉冲的某些特征,然后……**向着溶洞更深处的某个方向,迅速淡化、消失**了。
是那个“窃取”沈岩脉冲频率的未知意识!它当时就在泵站附近?或者其感知能延伸到那里?它“学习”完毕后离开了?去了更深处的溶洞?那个方向……会不会就是“齿轮遗民”日志中提到的“西侧深层”?
而关于沈岩生命迹象的明确信号,林婉没有直接“感知”到。这可能是距离过远、规则干扰太强,或者沈岩处于某种屏蔽状态(比如……进入了那扇发光的银色门扉?)。但至少,泵站区域没有检测到代表“死亡”或“彻底混乱”的规则湮灭信号,那湛蓝色脉冲残响本身也证明沈岩在不久前还活着并成功实施了干预。
这就够了。沈岩可能还活着,可能进入了更深的区域。而那个危险的“窃取意识”也可能朝那个方向去了。
林婉收回感知触须,感到一阵新的眩晕袭来,差点再次摔倒。这种精细的规则感知操作,消耗同样巨大。
她必须行动了。目标:离开控制塔,向下层移动,尝试前往溶洞区域,寻找沈岩,并警惕那个可能潜伏在深处的“窃取意识”。
她最后看了一眼角落中萎靡的“规则窃取者”,它依旧没有恢复活动的迹象。又看了一眼分析仪,屏幕上的数据依旧微弱但稳定地跳动着,默默记录着锚点那艰难维持的、微弱而扭曲的“生命”。
楚航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星光虽微,可映黑暗;真相虽酷,终需直面。”
她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左手掌心那黯淡的银光,似乎随着她坚定的意志,又微微亮起了一丝。
转身,她踏着满地的灰尘与碎屑,向着破损的密封门,向着下方未知的黑暗与可能汇聚的危机,迈出了脚步。
控制室在她身后,重新陷入了昏暗与寂静。只有分析仪屏幕的微光,以及角落那团萎靡菌毯偶尔的、无意识的细微蠕动,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无声却凶险的规则之战,以及一次绝望中的微弱“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