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元年三月十六,燕州城外。
五百精骑整装待发,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沈青崖翻身上马,回望这座刚刚收复的古城。城墙上,大晏龙旗猎猎作响;城门处,张怀远率众将相送。
“大元帅,一路保重。”张怀远抱拳道,“三州防务,末将必竭尽全力,绝不让北狄再越雷池一步。”
沈青崖点头:“怀远,北境交给你了。记住,守城重在守心。三州百姓刚刚归附,需以仁政安抚,不可苛待。尤其是那些北狄降兵,既然答应送他们回乡,就要说到做到。”
“末将明白。”
萧望舒也上了马,与沈青崖并辔而立。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骑装,外罩银丝软甲,既不失女子柔美,又添了几分英气。晨风吹拂她的发梢,那双清澈的眼眸望向南方,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京城,那座她生活了十八年的皇城,如今却让她感到陌生而危险。皇上病重,朝局动荡,此番回去,不知要面对怎样的风波。
“出发。”沈青崖一声令下,五百骑兵如离弦之箭,向南疾驰。
从燕州到京城,一千八百里路。按正常行军速度,需要二十天左右。但沈青崖下令急行军,每日行进百里,争取半月内抵京。
一路上,他们看到的是战争留下的创伤。虽然燕云三州已经收复,但沿途村庄大多残破,田野荒芜,流民成群。北狄南侵时烧杀抢掠,大晏军队反攻时又经历战火,这片土地承受了太多苦难。
第三日傍晚,队伍在滦河边扎营。
沈青崖站在河边,望着浑浊的河水向东流去。春寒料峭,河面上还漂浮着未融尽的冰块,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想什么?”萧望舒走到他身边,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肩上。
沈青崖握住她的手:“我在想,这一仗我们虽然赢了,但百姓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你看这些村庄,十室九空,田地荒芜。要让他们恢复生计,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所以你要推行新政?”萧望舒问。
“嗯。”沈青崖点头,“我在燕州时就在想,收复失地只是第一步,如何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才是关键。我想奏请皇上,免除三州三年赋税,鼓励流民回乡垦荒。同时从江南迁徙一些农户过来,传授先进的耕种技术。”
萧望舒眼中闪过赞赏:“你想得很周全。不过这些都需要钱,朝廷现在……”
“我知道朝廷财政困难。”沈青崖叹道,“连年战争,国库早已空虚。但正因为困难,才要改革。大晏的税制有问题,富者田连阡陌却不纳税,贫者无立锥之地却要承担重赋。长此以往,民不聊生,国将不国。”
“你要动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萧望舒微微蹙眉,“这可是比打仗还难的事。”
“再难也要做。”沈青崖目光坚定,“望舒,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吗?我说我要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这不是空话。太平不仅是外无战事,更是内无民怨。如果百姓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就算没有外敌,国家也会从内部瓦解。”
萧望舒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我知道,我支持你。只是这条路太难走了,你要小心。”
“我有你。”沈青崖搂住她的肩,“有你在我身边,再难的路我也不怕。”
两人相拥而立,河风拂面,带着初春的寒意,却也带来了泥土解冻的气息。冬天终将过去,春天总会到来。
就在这时,亲兵队长赵武匆匆跑来:“大元帅,前方三十里发现一队人马,打着京城禁军的旗号,正向我们赶来。”
沈青崖神色一凛:“多少人?”
“约五百骑,看装束是金吾卫。”赵武道,“为首的是个年轻将领,自称奉旨前来迎接大元帅回京。”
“奉旨?”沈青崖与萧望舒对视一眼,“皇上病重,还能下旨?”
“去看看。”沈青崖下令,“全军戒备,但不要轻举妄动。”
半个时辰后,那队人马果然到了。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身金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他身后五百金吾卫,皆是精锐,队列严整,气势不凡。
“末将曹谨,参见沈大元帅!”年轻将领下马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奉皇上旨意,特来迎接大元帅回京。”
沈青崖打量着他:“曹谨?你是曹国公的……”
“正是家父。”曹谨恭敬道,“家父常提起大元帅,说您是国之栋梁,让末将多向您学习。”
沈青崖心中警惕稍减。曹国公曹彬是朝中老将,为人正直,素来与他交好。曹谨作为曹国公的独子,年纪轻轻就担任金吾卫中郎将,倒也不奇怪。
“曹将军请起。”沈青崖虚扶一下,“皇上龙体如何?为何突然派你前来?”
曹谨起身,神色凝重:“大元帅,此地不宜详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青崖点头,与曹谨走到河边僻静处。萧望舒也跟了过来。
曹谨压低声音:“大元帅,实不相瞒,皇上……情况不妙。太医说,是中毒。”
“中毒?!”沈青崖瞳孔一缩,“谁敢对皇上下毒?”
“目前还不清楚。”曹谨道,“皇上三天前突然昏迷,太医诊治时发现脉象异常,似有剧毒入体。但奇怪的是,宫中饮食都由专人试毒,不可能有问题。李相已经封锁消息,对外只说皇上突发急病。派末将前来,一是迎接大元帅,二是……保护大元帅安全。”
沈青崖皱眉:“保护我?难道有人要对我不利?”
曹谨犹豫片刻,道:“大元帅,您收复三州,功高震主。朝中有人……不太安分。李相担心您回京路上出事,所以让末将率金吾卫前来护送。另外,李相让末将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话?”
“京城水深,小心赵王。”
沈青崖心中一沉。赵王李睿,皇上的三叔,先帝的胞弟,在朝中势力庞大。先帝驾崩时,赵王就有意争位,但当时太后力主年幼的景泰帝继位,赵王只得作罢。如今太后已薨,皇上又病重无子,赵王的心思恐怕又活络了。
“多谢曹将军告知。”沈青崖抱拳,“也请转告李相,沈某心中有数。”
曹谨又道:“还有一事。李相说,皇上昏迷前曾留下一道密旨,藏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这道密旨,关系国本,请大元帅务必亲眼看到。”
沈青崖点头:“我明白了。曹将军一路辛苦,今晚就在此扎营,明日一同启程。”
“末将领命。”
当晚,营地篝火熊熊。沈青崖、萧望舒和曹谨围坐在主帐中,商议回京后的对策。
“大元帅,”曹谨道,“现在朝中分为三派。一派以李相为首,坚持等皇上康复;一派以赵王为首,主张立即立储;还有一派是中立观望的。皇上无子,按照祖制,应该从皇弟中选一人过继。皇上有三个弟弟,秦王十三岁,晋王十一岁,楚王九岁。如果皇上真的……那继位的应该是秦王。”
萧望舒问:“赵王支持谁?”
曹谨苦笑:“赵王谁都不支持,他支持自己。这些天,赵王府门庭若市,不少官员都去拜会。虽然没人敢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赵王想效仿当年太宗故事。”
太宗李玄,就是通过“玄武门之变”夺位登基的。赵王作为太宗嫡系子孙,有这个心思也不奇怪。
沈青崖沉默良久,道:“曹将军,依你看,皇上中的是什么毒?”
“太医说是‘百日醉’。”曹谨道,“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服用后不会立刻发作,而是慢慢侵蚀五脏六腑。中毒者会日渐虚弱,最后在睡梦中死去,看上去就像自然病亡。这种毒来自西域,极为罕见。”
“西域……”沈青崖若有所思,“赵王的王妃,是不是西域龟兹国的公主?”
曹谨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大元帅的意思是……”
“我只是猜测。”沈青崖道,“没有证据的事,不可乱说。但如果是‘百日醉’,那下毒的时间应该就在三个月前。三个月前,皇上曾去赵王府赏梅,还在王府用了午膳。”
萧望舒倒吸一口凉气:“青崖,你是说……”
“我说了,只是猜测。”沈青崖摆摆手,“曹将军,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外传。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尽快回京,看到皇上留下的密旨。”
“末将明白。”
夜深了,曹谨告退。帐中只剩沈青崖和萧望舒两人。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
“青崖,”萧望舒轻声道,“如果真是赵王下毒,那他的目标不止是皇位,还有你。你是北伐统帅,手握兵权,又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赵王若要夺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
“我知道。”沈青崖握住她的手,“所以李相才让曹谨来保护我。望舒,这次回京,比北伐还要凶险。北伐时,敌人在明处;这次,敌人在暗处。你……怕吗?”
萧望舒摇头:“我不怕。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只是……”她顿了顿,“我担心父亲。他在北境,手握重兵,赵王会不会对他下手?”
“岳父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沈青崖道,“张怀远会保护他。而且北境将士只听岳父号令,赵王的手伸不到那么远。倒是你,”他担忧地看着她,“你是北靖王之女,身份特殊。赵王如果要对付我,可能会从你下手。”
“那我就更要在你身边了。”萧望舒笑道,“两个人在一起,总比分开安全。再说了,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柄软剑。剑身薄如蝉翼,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这是……”沈青崖惊讶。
“我娘留给我的。”萧望舒轻抚剑身,“她当年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这柄‘秋水剑’是她最心爱的兵器。这些年我虽然没怎么用过,但功夫可没落下。真要动起手来,等闲三五个壮汉近不了我的身。”
沈青崖这才想起,萧望舒的母亲确实出身武林世家。当年北靖王在江湖游历时与她相遇,成就一段姻缘。可惜红颜薄命,萧望舒十岁那年,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是我小看你了。”沈青崖笑道,“那这一路,还要请萧女侠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萧望舒收起软剑,正色道,“青崖,说正经的。如果皇上真的……那道密旨会写什么?会不会指定你为顾命大臣?”
沈青崖沉吟:“有可能。皇上年轻,但心思缜密。他知道朝中局势复杂,如果自己真的不测,必须有人能稳住大局。李相是文官之首,我是武将之首,我们两人联手,才能制衡赵王。”
“那赵王会甘心吗?”
“不会。”沈青崖眼中闪过寒光,“所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我回京,或者在我回京后除掉我。这一路,不会太平。”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那是警戒哨!
沈青崖和萧望舒同时起身,冲出帐外。只见营地东侧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
“敌袭!”赵武提刀跑来,“大元帅,东面来了至少三百黑衣人,武功高强,已经突破外围防线!”
曹谨也带着金吾卫赶到:“大元帅,这些人训练有素,不是普通匪徒。末将已经派人守住西、北两面,但东面防线快撑不住了。”
沈青崖冷静下令:“赵武,带你的人从右侧包抄。曹谨,金吾卫从左侧迂回。我亲自带中军正面迎敌。望舒,你留在中军帐,保护好密函。”
“我跟你一起去。”萧望舒抽出软剑。
“不行,太危险了。”沈青崖拒绝。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萧望舒坚持,“再说了,中军帐也不一定安全。万一他们调虎离山呢?”
沈青崖想了想,点头:“好,但你要跟紧我。”
两人翻身上马,率两百亲兵向东面冲去。此时东面防线已经崩溃,黑衣刺客如潮水般涌来。这些人个个黑巾蒙面,手持弯刀,招式狠辣,明显是职业杀手。
沈青崖一马当先,长枪如龙,瞬间挑飞三人。萧望舒紧随其后,软剑如灵蛇出洞,专攻敌人手腕、脚踝等关节处。她的剑法轻灵飘逸,与沈青崖刚猛霸道的枪法相得益彰。
但刺客实在太多,而且武功不弱。沈青崖的亲兵虽然精锐,但毕竟只有两百人,渐渐落入下风。
“大元帅,小心暗器!”曹谨在远处大喊。
话音刚落,数十枚飞镖从暗处射来,直取沈青崖要害。沈青崖长枪舞成一片银光,将飞镖尽数击落。但就在这时,三名刺客从三个方向同时扑来,刀光如雪,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危急时刻,萧望舒娇叱一声,软剑突然绷直,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其中一人咽喉。同时左手一扬,三枚银针射出,逼退另一人。但第三人已经冲到沈青崖面前,弯刀直劈而下。
沈青崖来不及回枪格挡,只能侧身闪避。刀锋擦着他的肩甲划过,火星四溅。就在刺客准备第二刀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后心。
刺客踉跄倒地,回头望去,只见曹谨手持强弓,又是一箭射来。
“多谢!”沈青崖高声致谢,手中长枪不停,又挑飞两人。
有了曹谨的金吾卫加入,战局逐渐扭转。黑衣刺客虽然悍勇,但毕竟人数处于劣势。激战半个时辰后,刺客死伤过半,剩下的见势不妙,开始撤退。
“追!抓活口!”沈青崖下令。
但刺客撤退得极有章法,边打边退,互相掩护。等沈青崖率军追出三里,只剩下一地尸体,活着的已经不知所踪。
清点战场,刺客留下了八十七具尸体,沈青崖这边也伤亡了三十多人。
“检查尸体。”沈青崖下令。
士兵们逐一检查,发现这些刺客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兵器也是最普通的制式弯刀,查不出来历。但沈青崖注意到,有几个刺客的靴底沾着一种特殊的红色泥土。
“这是……”他蹲下身,仔细查看。
曹谨也走过来:“京郊红土岭的土。那里土质特殊,呈暗红色,整个大晏只有那一处。”
“红土岭距离此地五百里。”沈青崖冷笑,“看来这些刺客是从京城一路跟来的。能在五百里外就盯上我们,说明他们早就知道我们的行踪。”
萧望舒担忧道:“我们的行程是机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难道军中……有内奸?”
“不一定。”沈青崖摇头,“曹将军前来迎接,阵仗不小,被人盯上也正常。但能调动这么多职业杀手,还能准确掌握我们的位置,对方的能量不小。”
曹谨脸色难看:“大元帅,是末将疏忽了。末将应该更隐蔽些。”
“不怪你。”沈青崖拍拍他的肩,“对方既然要动手,总有办法。这次失败,他们还会有下次。传令下去,今夜加强警戒,明日天不亮就出发。我们要改变路线,不走官道,改走小路。”
“可是小路难行,会耽误时间。”曹谨道。
“安全第一。”沈青崖道,“对方越着急杀我,说明京城局势越危急。我们必须活着回去。”
当夜,营地气氛凝重。沈青崖和萧望舒在主帐中分析局势。
“你觉得是谁?”萧望舒问。
“八成是赵王。”沈青崖道,“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朝中想扳倒我的人不少,张明远虽然倒了,但他的党羽还在。还有那些世家大族,我推行新政的想法已经传出去一些,他们恐怕也视我为眼中钉。”
“那我们该怎么办?”
“见招拆招。”沈青崖眼中闪过冷光,“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平安回京,那我就偏要回去。不仅要回去,还要风风光光地回去。望舒,你帮我写一封信。”
“给谁?”
“天下人。”沈青崖道,“我要写一封《告天下书》,陈述北伐之功,表明报国之心。这封信要抄送各州府,张贴于城门,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青崖是为国为民的忠臣。如果我在回京路上出事,那凶手就是与天下为敌。”
萧望舒眼睛一亮:“这是阳谋。把暗中的斗争摆到明面上,让对方投鼠忌器。”
“没错。”沈青崖点头,“他们可以暗杀我,但不敢公然与天下民意对抗。这封信就是我的护身符。”
说写就写。萧望舒研墨铺纸,沈青崖提笔挥毫。他从家族蒙冤写起,写到边疆从军,写到北伐建功,写到收复三州。文字质朴而真挚,没有华丽辞藻,却字字泣血,句句含情。
写到动情处,沈青崖眼眶微红:“……青崖一介武夫,本无大志。唯愿山河完整,百姓安康。今三州已复,北狄暂退,本当解甲归田,侍奉老母。然皇上病重,国事维艰,青崖不敢忘君臣之义,不敢负百姓之托。即日回京,愿肝脑涂地,以报君恩。若途中遭难,必是奸人所害。望天下仁人志士,明察秋毫,勿使忠良含冤……”
写罢,已是三更天。沈青崖搁下笔,长舒一口气。
萧望舒轻轻抱住他:“青崖,你会名留青史的。”
“我不要名留青史。”沈青崖摇头,“我只要问心无愧。”
第二日,这封《告天下书》被抄录数十份,由亲兵分送各地。同时,沈青崖改变行程,不走官道,改走山间小路。虽然难行,但隐蔽安全。
接下来的十天,他们又遭遇三次袭击。一次是山贼拦路,一次是水中下毒,一次是夜袭营地。但都有惊无险地化解了。显然,那封《告天下书》起了作用,对方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大规模袭击,只能小规模骚扰。
三月二十八,队伍终于抵达京城百里外的昌平县。
站在高坡上,已经能望见京城巍峨的城墙。夕阳西下,余晖为这座千年古都披上一层金色外衣。城墙上的旌旗在风中飘扬,城楼飞檐如翼,气象万千。
但沈青崖知道,这座繁华的都城,此刻正暗流涌动。
“大元帅,前面就是昌平驿。”曹谨策马上前,“今晚在此歇息,明日一早进城。李相已经安排好了,明日辰时,他会率百官在德胜门外迎接。”
沈青崖点头:“有劳曹将军。传令下去,今夜所有人不得外出,严密警戒。”
“是!”
昌平驿是京城北面最大的驿站,平时往来官员多在此歇脚。但今夜,驿站格外冷清,显然已经被清场了。
沈青崖和萧望舒被安排在最好的上房。房间宽敞整洁,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茶点心。
“终于要到了。”萧望舒推开窗户,望着南方京城的方向,“这一路,真不容易。”
沈青崖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更不容易的还在后面。望舒,明天进城后,你我要分开一段时间。”
“为什么?”萧望舒转身看他。
“为了你的安全。”沈青崖认真道,“明天我会直接进宫面圣,你留在北靖王府。王府有亲兵护卫,相对安全。等朝局稳定了,我再接你出来。”
萧望舒摇头:“我不怕危险。我要跟你一起进宫。”
“不行。”沈青崖态度坚决,“宫里现在情况不明,我不能让你冒险。听话,在王府等我。”
萧望舒还想争辩,但看到沈青崖眼中的担忧和坚定,终于妥协:“好,我听你的。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出来,不要逞强。”
“我答应你。”沈青崖吻了吻她的额头,“为了你,我也会保重自己。”
当晚,两人相拥而眠。这是十天来第一次睡在真正的床上,虽然心中有事,但终究是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然而,子时刚过,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