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那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大殿里滚滚回荡，透着一股不容分说的霸道。
“切磋阵法之道？”
此言一出，宴席上本就有些沉闷的气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玄阳宗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盯在林凡身上。
审视，戏谑，还有毫不遮掩的期待。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在交流会上靠着歪门邪道赢了的青云宗弟子，还能掏出什么“惊喜”来。
陈太上长老端着茶盏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瞬。
他垂着眼帘，没人能看清那双浑浊老眼里的神色。
他瞥了眼身旁那个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裤裆里，好把自己埋进桌子底下的林凡，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玄阳宗这群老东西，果然坐不住了。
名为切磋，实为试探。
甚至是刁难。
可这事儿不好回绝。宋祁把“阵法交流”的牌坊立得高高的，青云宗要是缩了，倒真显得心虚无人，落了下风。
他慢悠悠放下茶盏，看向林凡，声调平稳，却是在问他：
“林凡，宋长老有此雅兴，你怎么看？”
宋祁这老狗，终于不装了。
还切磋阵法？我看你是想把我当猴耍，顺便瞧瞧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
林凡脸上硬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噌地站起身，冲宋祁连连摇手，嗓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慌乱。
“宋长老，您可太瞧得起弟子了！”
“弟子我对阵法这东西，那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他挠了挠头，一脸的憨厚老实。
“上次在黑风寨，纯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全是运气，天大的运气！”
“就弟子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敢在您这位阵法大家面前耍大刀？那不成心让人笑话嘛！”
这番话，他讲得情真意切，把自己踩进了泥里，活脱脱一个对阵法屁也不懂的门外汉。
玄阳宗的弟子席位上，已传来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宋祁长老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分毫，反而愈发“和善”。
“呵呵，林贤侄何必过谦？”
他捋了捋胡子，摆足了前辈高人提携后辈的架子。
“修道一途，本就是相互印证，才能共同精进。老夫看贤侄在交流会上的表现，临危不乱，应变极快，绝非池中之物。”
“再说了，阵法之道，触类旁通。贤侄既然能在黑风寨‘意外’破局，便说明你与阵法有缘，兴许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天赋呢！”
宋祁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一步步把林凡往挖好的坑里推。
他手掌一翻，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刻满繁复符文的阵盘凭空出现。
阵盘一出，一股晦涩的灵力波动便四散开来。
“此乃老夫早年所得的一件玄阶下品困阵阵盘，名为‘玄水困龙阵’。此阵变化多端，老夫钻研数年，仍有些精微之处未能尽窥其妙。”
宋祁托着阵盘，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凡。
“今日有幸与林贤侄在此，老夫斗胆，想请贤侄与我一同参详此阵。贤侄不必有压力，随意看看，若有想法，但说无妨。老夫也好在旁指点一二，说不定能碰撞出新的感悟呢！”
好一个“一同参详”！
好一个“从旁指点”！
这老登，是铁了心要扒他的皮了。
林凡心里门儿清。
这玄水困龙阵，听名字就不是善茬，真要被困住，怕不是得被这老家伙从里到外“深入探查”个遍。
他求救似的望向自家的太上长老。
陈太上长老面色如常，开口了：
“宋道友既然兴致高昂，林凡，你便陪宋长老‘探讨’一番吧。”
“记住，点到即止，莫要失了分寸。”
这话，既是说给林凡，也是说给宋祁。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今天这关是躲不过去了。
“是，太上长老。弟子……弟子尽力。”
他硬着头皮应下，脸上还是那副被赶上架的为难模样。
宋祁见他应下，哈哈大笑：
“好！林贤侄果然爽快！来，你我便在这殿中一角，略作探讨。”
说罢，他率先走向大殿一处空地。
林凡磨磨蹭蹭地跟了过去，心里的弦已经绷到了最紧。
“【替身傀儡】、【破禁符】都准备好，真不行，只能赌一把那张残缺的【跨域传送阵图纸】了！”
宋祁见林凡站定，二话不说，手中阵盘灵光迸发。
嗡——
一层淡蓝色的光幕自阵盘涌出，急速扩张，化作一个直径三丈的圆形区域，将二人笼罩其中。
光幕上水波流转，符文明灭，将内外的声音与视线彻底隔绝。
“林贤侄，请看。”
“此玄水困龙阵，共分三重变化。其一，‘水幕迷踪’，以幻象乱敌心智，消其神意……”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催动阵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