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灵剑录

第21章

血红双眼睁开的那一刻,整个阴风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并非虎魂,亦非妖尊残魂,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怨恨。黑气从洞穴中涌出,凝聚成一个庞大的虚影——那是一头巨兽的轮廓,头生独角,身披鳞甲,四蹄踏着幽蓝火焰。

“这是……麒麟?”白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不对,是‘邪麒麟’,传说中的凶兽,怎会在此?”

林晓脑中灵光一闪:“我明白了。阴风谷之所以阴气极重,不仅是地理环境所致,更因为这里镇压着一头上古凶兽。替魂草生长于此,正是吸收了镇压法阵外泄的力量!”

邪麒麟虚影仰天长啸,无声的嘶吼却震得众人神魂欲裂。天坑四壁碎石滚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退!退回暗河通道!”武松当机立断。

七人迅速后撤,但邪麒麟的速度更快。它四蹄一踏,幽蓝火焰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火焰过处,连岩石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七星定风镜,转守为攻!”林晓喝道。

七人同时催动灵力,镜面七颗宝石光芒大盛,化作七道不同颜色的光柱,交织成一张光网,迎向幽蓝火海。光与火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击波将七人震得倒飞出去。

林晓在空中调整身形,落地时一口鲜血喷出。其他人也狼狈不堪,楚红叶修为最弱,更是面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邪麒麟显然被激怒了,虚影更加凝实,竟从洞穴中探出半个身躯。那身躯庞大如山,覆盖着漆黑的鳞片,每一片鳞甲上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那是镇压它的封印。

“封印还未完全破碎。”柳随风强忍伤势,指着邪麒麟身上的符文,“看,那些符文仍在发光,只是光芒黯淡。我们还有机会,在它彻底脱困前,重新加固封印!”

“如何加固?”周明咬牙问道,“这等上古封印,岂是我们能修复的?”

林晓擦去嘴角鲜血,目光落在替魂草上:“我或许有办法……但需要时间。武师兄,你们能否为我争取一刻钟?”

武松看向那越来越凝实的邪麒麟虚影,重重点头:“一刻钟,我们给你争取一刻钟!”

无需多言,六人瞬间散开,各占方位。武松居中,剑已出鞘;周明在左,手中多了一柄长枪;陆明在右,剑光清冷如月;白雨、柳随风、楚红叶在后,各自祭出法器。

“结阵!”武松低喝。

六人灵力相连,形成一个六芒星阵。这是灵剑宗的基础战阵“六合剑阵”,虽不精妙,但胜在稳固,能将六人之力汇聚一处。

邪麒麟似乎感应到威胁,独角对准六人,幽蓝火焰在角尖凝聚,化作一颗巨大的火球。火球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威势便增强一分。

“不能让它完成蓄力!”周明率先出手,长枪如龙,直刺邪麒麟的眼睛。

这一枪快如闪电,精准狠辣。邪麒麟却只是微微偏头,用独角格挡。枪尖与独角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周明被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崩裂,长枪险些脱手。

就在这时,陆明的剑到了。他的剑不取要害,而是斩向邪麒麟脖颈处一片颜色稍浅的鳞片。这一剑时机角度刁钻至极,正是邪麒麟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嗤啦——”

鳞片被斩开一道裂口,黑气从中涌出。邪麒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头顶火球失去控制,斜斜飞出,撞在天坑岩壁上,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好!”武松抓住机会,剑光分化三十六道,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道都瞄准鳞片的缝隙。

白雨、柳随风、楚红叶也没闲着。白雨双手结印,地面升起无数石刺,试图限制邪麒麟的行动;柳随风笛声再起,这次不是清心破邪曲,而是更具攻击性的“裂魂音”;楚红叶则抛出一把符箓,符箓在空中燃烧,化作道道雷光劈下。

六人配合默契,竟暂时压制住了邪麒麟。但它毕竟是上古凶兽,虽然被封印万年,力量十不存一,却也不是几个筑基期修士能轻易对付的。

邪麒麟彻底暴怒,身上封印符文剧烈闪烁,显然它在强行冲击封印,换取更强大的力量。黑气如实质般涌出,在它体表凝聚成一副狰狞的战甲。

“不好,它要拼命了!”武松神色大变。

此刻,林晓已来到替魂草前。她没有贸然采摘,而是盘膝坐下,双手按在地面,将神识沉入地底。

她要做的,不是修复封印——那远超她的能力范围。她要做的,是利用替魂草与封印之间的特殊联系,借草为引,暂时激活封印的威能。

神识深入地下三丈、五丈、十丈……终于,她“看”到了一个庞大的法阵。那法阵覆盖整个阴风谷底部,以九根巨大的青铜柱为基,每根柱子上都锁着一条粗大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正束缚着邪麒麟的真身。

万年过去,青铜柱锈迹斑斑,铁链也出现了裂痕。但法阵的核心——一颗悬浮在半空的白色晶石,仍在缓缓旋转,散发出温和而坚定的光芒。

“找到了。”林晓睁开眼睛,双手快速结印。

她要以自身为桥梁,将替魂草吸收的月华之力,导入封印法阵的核心晶石。这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她就会因灵力透支而神魂俱灭,或者被封印的力量反噬。

但眼下别无选择。

林晓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在空中化作复杂的符文,印在替魂草上。替魂草剧烈颤抖,顶端的金色花朵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如水流般沿着林晓的手掌,注入她的体内。

痛!撕裂般的痛!

月华之力虽是纯净能量,但未经炼化直接入体,就像把烧红的铁水灌入经脉。林晓咬紧牙关,引导这股力量沿着特定路线运转,最终从另一只手涌出,注入地下。

白色晶石感应到月华之力的注入,骤然亮起。光芒顺着铁链传递,九根青铜柱同时震动,表面锈迹剥落,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真容。

邪麒麟发出惊怒的咆哮,它感觉到束缚自己的力量正在增强。它疯狂挣扎,黑气如火山喷发般涌出,试图冲破铁链的束缚。

天坑中,六人压力骤增。邪麒麟的力量暴涨,每一击都重若山岳。周明长枪断裂,陆明剑折,武松嘴角溢血,三女更是摇摇欲坠。

“林师妹,还要多久!”武松嘶声问道。

林晓无法回答,她全部心神都用在引导力量上。月华之力与封印之力在她的经脉中碰撞、融合,她的身体如同一个即将炸裂的容器,皮肤表面渗出血珠。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就在六人即将崩溃,林晓即将撑不住时,封印终于被彻底激活。九根青铜柱光芒大盛,铁链哗啦作响,将邪麒麟一点点拉回洞穴。

“吼——!”

邪麒麟发出不甘的咆哮,它最后的反扑,是猛地甩头,独角脱离身躯,化作一道幽蓝流光,射向林晓!

这一击蕴含了它残余的全部力量,速度快到极致。武松等人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林晓身前。

是陆明。

他用断剑,用身体,用最后的力量,挡下了这一击。

幽蓝独角穿透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陆明低头看看胸口的伤,又抬头看向林晓,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眼睛渐渐失去神采。

“陆师弟——!”白雨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晓猛然睁眼,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狠狠攥紧。但她不能停,封印还未完全稳定,一旦中断,邪麒麟可能挣脱。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明倒下,看着鲜血染红地面。

终于,邪麒麟被彻底拉回洞穴,九根青铜柱降下光幕,将洞穴重新封印。天坑恢复平静,只有满地的狼藉和血腥,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梦。

林晓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替魂草失去了所有光泽,枯萎凋零。她挣扎着爬向陆明,手颤抖着按在他胸口,灵力疯狂涌入,试图挽留那即将消散的生命。

“没用的……”武松走过来,声音沙哑,“那是邪麒麟的本命一击,蕴含法则之力,已经伤及神魂本源。”

林晓不听,依然不断输送灵力。陆明的身体渐渐冰冷,那双总带着坚定与信任的眼睛,永远闭上了。

天坑中一片死寂。周明默默拾起断枪,白雨跪在陆明身边,泪如雨下。柳随风和楚红叶相互搀扶,眼中也有泪光。

武松仰头望天,拳头紧握,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滴落。

就在这时,天坑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很快,一群人冲了进来,竟是幽冥道的黑袍人,为首者正是鬼面人。他们人人带伤,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数量仍有二十余。

“果然在这里。”鬼面人声音嘶哑,“灵剑宗的小辈,你们倒是会找地方。”

他的目光扫过天坑,看到枯萎的替魂草,看到陆明的尸体,看到众人惨状,突然大笑:“天助我也!邪麒麟竟然被重新封印,省了我等不少功夫。现在,把你们手中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武松缓缓转身,剑指向鬼面人,眼中杀意滔天:“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就凭你们?”鬼面人嗤笑,“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杀我?”

他身后,黑袍人散开,开始布置阵法。这一次的阵法更加诡异,以鲜血为引,在地面画出扭曲的图案,图案中央,摆放着七个婴儿的头骨。

“逆命邪阵……”柳随风失声道,“他们要以邪阵强行打开灵脉节点,引地底妖气灌体!”

林晓勉强站起,擦去嘴角血迹:“武师兄,还记得我在祠堂中说的吗?幽冥道的大阵不止一处,这个逆命邪阵,恐怕就是他们最终的手段。”

武松看向林晓,又看看死去的陆明,眼中闪过决绝:“那就让我们在此,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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