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暖阁方向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柳承业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目光如炬,盯着赵勉手中的包裹,沉声道:“何方宵小,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向我侯府子弟贩卖科场关节,行此舞弊苟且之事?!”
赵勉浑身剧震,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手一抖,那青布包裹“啪”地掉在地上,散开一角,里面果然是一卷明黄色绢帛!
柳承业大步走出暖阁,柳彦卿和长随立刻退开。两名早已埋伏在附近的侯府护卫也瞬间出现,一左一右夹住了想要逃跑的赵勉。
“侯……侯爷!误会!误会啊!”赵勉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这……这只是普通文章,学生……学生是想与彦卿兄切磋……”
“普通文章需要用禁中才常见的明黄冰绡做衬?”柳承业声音冰寒,示意护卫捡起那卷绢帛。护卫小心展开一角,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赫然是几篇精心炮制的策论范文,格式严谨,辞藻华丽,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些论点竟与近期朝中热议的几项政措隐然相合,若在考场中信笔写出,极易被怀疑事先知晓内情或得到“指点”!
铁证如山!这分明是精心设计的圈套!若柳彦卿今日收了这“文章”,无论是自己参考还是被人揭发私藏“考题范文”,都将身败名裂!甚至会牵连整个侯府!
“押下去!仔细审问!谁指使你的?还有何同党?!”柳承业厉声喝道。
赵勉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不用上刑就全招了。原来他去年乡试落榜后心灰意冷,在酒楼买醉时结识了一个“慷慨”的富商。那富商许以重金,让他设法将这卷“文章”送到永安侯府大公子手中,并承诺事成之后还有厚谢,且保他下次科场顺利。他被钱财迷了眼,又心存侥幸,便铤而走险。至于那富商是谁,受何人指使,他却一概不知,只说对方神秘,每次见面都在不同地点,付的都是现银。
线索似乎断了。但柳承业和柳彦卿心中都雪亮:这绝不是单纯的商业贿赂或同窗陷害,而是有针对性的政治阴谋!目的就是毁了柳彦卿,打击永安侯府!
柳彦卿看着那卷险些毁掉自己的明黄绢帛,背心渗出层层冷汗,后怕不已。幸亏他早有警觉,幸亏父亲安排周密,更幸亏……小妹那日的预警,让他对整个事件保持了最高度的戒备!
事情处理完毕,赵勉被秘密关押,那卷要命的绢帛也被柳承业严密收藏,作为可能的证据。柳承业面色凝重地对儿子说:“看来,暗箭难防。彦卿,考期将近,你更要小心谨慎,饮食起居,笔墨纸砚,皆需再三查验。为父会加派人手护你周全。”
柳彦卿郑重躬身:“儿子明白。定不负父亲期望,亦不负……”他顿了顿,“不负妹妹的救护之恩。”
消息自然瞒不过内院的沈氏和柳念薇。得知险情被化解,沈氏拍着胸口直念佛:“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不,是咱们念薇保佑!” 她搂着女儿亲了又亲。
柳念薇得知那“文章”竟是明黄色的绢帛,还差点让大哥背上舞弊罪名,也是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么阴险!】她心里忿忿,【幸好大哥够警惕,爹也厉害。那些坏人太可恶了!就想让大哥考不成!】
她伸出小胖手,摸了摸沈氏有些苍白的脸,咿呀了两声,仿佛在安慰。
沈氏感受着女儿软软的触碰,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庆幸,低声道:“娘的念薇,真是咱们家的福星。要不是你,你大哥他……” 她不敢想象那后果。
经此一事,柳彦卿的心态反而更加沉稳坚定了。暗处的魑魅魍魉越是猖狂,越证明他走的是一条正确的、让人忌惮的路。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中,心无旁骛,只待考场之上,以真才实学,堂堂正正地搏一个功名。
侯府上下也因这次未遂的陷害而更加团结警惕。柳念薇“小祖宗”的威望更是达到了新的高度——不仅内宅之事门儿清,连关系到家族前途命运的外面风雨,也能提前感知,保驾护航。
秋日的天空,愈发高远清澈。乡试的日子,一天天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