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侯爷,小的……小的这几日偶感风寒,喝了些汤药,故而有些药味……”胡三声音发虚。
“哦?什么汤药?方子拿来我看看。”柳承业冷冷道。
胡三额头冒汗:“是……是街口王郎中开的寻常方子,药渣……药渣已经倒了……”
“是吗?”柳承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把你右手袖子卷起来。”
胡三如坠冰窟,瘫软在地,右手死死按住袖口。
两名亲卫上前,不由分说将他按住,强行卷起右边衣袖。只见小臂靠近袖口的位置,果然有一小片已经干涸的暗黄色污渍,形状不规则,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与微腥混合的气味。
“这是何物?”柳承业厉声喝问。
胡三面无人色,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
柳承业不再问他,直接对亲卫下令:“搜他的身!搜他的住处!一寸都不要放过!”
很快,从胡三怀里搜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一些淡黄色的粉末,气味刺鼻。从他住处床铺下的砖缝里,搜出了几块碎银子和一张皱巴巴的、写着几行字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歪斜,内容是:“事成之后,城外土地庙,另有重谢。” 没有落款。
看到纸条,胡三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侯爷饶命啊!小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是……是有人逼我的!我不这么做,他们就要把我偷卖府里旧家具的事捅出去,还要害我乡下的老娘啊!”
他断断续续交代了经过。原来,前几日他轮值夜班时,有人从后角门塞进一个纸条和一小包东西(就是那淡黄色粉末),约他在外面见面。他去了,对方是个蒙着脸的男人,声音嘶哑,说知道他偷卖旧家具的事,威胁他如果不照做,就让他全家倒霉。要他做的,就是把那包东西,想办法弄进府里的饮用水里。具体方法是,将粉末用鱼鳔胶之类的东西裹成小球,粘在水井打水桶底部的凹槽里。那人连鱼鳔胶都准备好了,还详细告诉了他水桶结构和老苍头打水的习惯。
胡三怕得要死,又贪图对方事后承诺的银子(先付了一些碎银),便咬牙答应了。昨日半夜,他趁老苍头打水间隙去小解的空档(老苍头说自己没离开,其实是去旁边草丛小解了,时间很短,心里害怕不敢说),飞快溜到井边,按照方法将毒物小球粘在了备用的一只水桶底部(他知道早上会用哪几只桶)。他紧张之下,袖口沾到了一点溶解鱼鳔胶的溶剂和微量毒粉……
“那人是谁?长相如何?有何特征?”柳承业追问。
“蒙着脸,看不清……个子不高,有点胖,说话带点南边口音……对了!”胡三忽然想起,“他转身走的时候,我看到他右脚好像有点跛,不是很明显,但走快了能看出来!”
跛脚?南边口音?柳承业脑中飞快过滤李姨娘和柳永年相关人员的特征。李姨娘身边的?没有印象。柳永年手下……他猛然想起,柳永年有个管着城外田庄的心腹,好像就是南边人,早年摔伤过腿,落了点残疾,走路微跛!那人叫……钱贵!柳永年倒台后,此人便不知所踪!
一切线索都对上了!柳永年的残余势力在报复!他们不敢正面硬碰,就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想慢慢侵蚀侯府,制造恐慌,甚至可能想慢性毒害侯府主子们!
柳承业又惊又怒,立刻下令:“全城搜捕钱贵!画出图像,发到各城门和京兆府!他很可能还在城内!胡三,押入地牢,严加看管,等候发落!”
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投毒阴谋,在柳念薇那超越常人的敏锐嗅觉和对异味本能的警惕下,被迅速侦破,避免了可怕的后果。投毒者虽然暂时在逃,但身份已经锁定,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侯府上下经历了一场虚惊,对水源安全的管控立刻提升到最高级别,同时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树大根深,难免有枯枝败叶和依附的毒虫,必须时刻警惕,而他们那位小祖宗,或许就是这深宅大院最灵敏、最可靠的预警“罗盘”。
柳念薇看着被押走的胡三,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那人身上的药味和毒粉味,实在有点冲鼻子。
【坏人抓到了……】 她揉揉鼻子,心想,【水应该能喝了吧?我嘴巴里还有刚才那个怪味道呢……想吃块糖压一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