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业苦笑:“念薇这孩子……想得太远了。可她也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了。今日之后,全天下都会知道,‘地雷’是她想出来的。”
“所以,咱们得做另一件事。”柳彦卿正色道,“转移视线,安抚人心。”
“如何做?”
“捐饷劳军。”柳彦卿展开一份文书,“妹妹提议,以‘福星郡主’名义,捐出今年全部食邑俸禄,外加二哥商号的三成红利,共计五万两白银,用于抚恤朔方阵亡将士家属,犒赏有功将士。同时,请旨亲赴朔方劳军。”
柳承业一惊:“她去朔方?太危险了!”
“正因危险,才更显诚意。”柳彦卿道,“陛下需要一个人,去告诉边关将士,朝廷记得他们的功劳,天下百姓感念他们的牺牲。也需要一个人,去告诉天下人,‘地雷’虽厉,但咱们大周,更重‘人心’。”
“可她才十一岁……”
“十一岁的郡主,亲赴边关,这份重量,抵得上千言万语。”柳彦卿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而且……妹妹信里说,她想去看看三哥,看看朔方城,看看她画出的图纸,到底守护了什么。”
柳承业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罢了,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去进宫面圣,你……去准备吧。”
当日午后,柳彦卿的奏本就递了上去。
同时递上的,还有“福星郡主柳念薇请赴朔方劳军疏”,以及厚厚一沓银票——五万两,柳家商号全国通兑。
消息传出,京城震动。
“五万两!郡主把家底都捐了!”
“还要亲自去朔方?那可是战场啊!”
“郡主仁义!这是给边关将士撑腰呢!”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议论。那些关于“地雷阴毒”的非议,在“十一岁郡主捐饷劳军”的壮举面前,显得苍白而刻薄。
三日后,圣旨下:准福星郡主所请,着其赴朔方劳军。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随行护卫二百,太医两名。另,加封柳念薇为“镇国福星郡主”,享双俸。
捧着圣旨,柳念薇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北方的天空。
【三哥,我来了。】她心里默念,【我来看看,你用血肉守住的城,用我画的图守护的人。】
风吹过,院中那株葡萄藤已爬满了架子,今年夏天,应该能结出很甜的葡萄了。
但她等不到葡萄熟了。
五月初一,福星郡主的车驾,在二百禁军精锐的护卫下,驶出京城,向北而行。
车后,是二十辆满载犒赏物资的大车。
车前,是大周万千百姓期盼、敬佩、担忧的目光。
而车中的柳念薇,握紧了袖中那枚三哥送的狼牙。
她知道,这次北上,不只是劳军。
更是一次宣示。
对敌人,对朝堂,对天下。
宣示柳家的风骨,宣示大周的意志。
也宣示她,柳念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