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间保密级别更高的会议室）
空气里弥漫着上等茶叶的清香，却冲不散那份无形的凝重。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坐着以陆铮、徐教授为首，外加两名姜峰不认识、但肩章显示级别不低的军官和一名文职记录员。另一侧，只有姜糖和姜峰。姜峰正襟危坐，手心冒汗，感觉自己像个误入高层会议的技术员。而姜糖，今天难得穿了件稍显正式的浅色衬衫，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脊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介于乖巧和认真之间的表情。
徐教授面前摊开着一份厚厚的、装订精美的文件册，封面上印着复杂的编号和“绝密”字样。他翻开几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图纸、参数表和效果图——那是姜糖在过去一段时间里，陆陆续续、以各种“不小心想起”、“梦里见过”、“从某本旧书里翻到”的奇葩理由，“提供”给“哨兵”项目组以及徐教授本人“参考”的部分非核心外围技术图纸。
包括但不限于：更高效的微型液压缓冲系统设计、特种复合材料简易制备流程优化、恶劣环境下的传感器防护方案、低功耗高亮度战场照明单元、人体工程学优化载具接口……零零总总，超过一百份！虽然每一份单独拿出来，都不如“哨兵”主体图纸那样具有颠覆性，但它们就像精密的齿轮，完美嵌合，从各个侧面极大地优化、补充、甚至拓展了“哨兵”及其相关支援装备的潜力和可靠性。
这些图纸的价值，经过项目组专家连日来的疯狂评估，已经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它们至少能将“哨兵”体系的整体效能提升30%，并将后续维护和升级成本降低25%！这还没算上它们在其他军事和民用领域的潜在应用价值。
徐教授推了推眼镜，看向姜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姜糖同志，经过专家组全面评估，你陆续提供的这一百二十七份外围技术图纸和方案，其技术价值、实用价值以及……前瞻性，无可估量。经上级研究决定，”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陆铮和另外两位军官，“部队方面，希望……能够全部接收。作为国家战略技术储备，以及‘哨兵’及其衍生项目的核心技术支撑。”
全部接收！姜峰心头一震，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妹妹到底……脑子里还装了多少这种东西？！
姜糖似乎对这个决定并不意外。她微微颔首，表示听到了，然后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向徐教授，又扫过陆铮和另外两位军官，声音不大，却清晰平稳：
“徐教授，各位首长，这些图纸能对国家有用，我很高兴。”她先表明了态度，然后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我之前提供‘哨兵’主图纸和那几份医疗配方时，提出了相应的物资需求。这些外围图纸，虽然可能不如前两者那么……核心，但数量更多，覆盖范围更广。我想，遵循同样的原则，应该是合理的。”
来了！讨价还价！姜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想用眼神示意妹妹别太过分，但姜糖根本没看他。
陆铮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另外两位军官，一位年纪稍长、面容严肃的微微蹙眉，另一位稍显年轻的则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
“你的意思是？”徐教授问道，他大概猜到了，但还是需要姜糖亲口说出来。
姜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脸上露出一个介于腼腆和商量的笑容，说出了让在场除陆铮外所有人都呼吸一滞的话：
“这些图纸，一共一百二十七份。我的要求也不高，”她顿了顿，似乎在计算，然后轻松地说出，“每一种图纸对应的技术，或者其衍生出的首批成品装备……我要五十套。作为我个人……嗯，技术顾问的‘样品’报酬和后续研究参考。不过分吧？我要的又不多。”
“噗——！” 那位年轻的军官没忍住，低咳了一声，赶紧端起茶杯掩饰。五十套？！还每一种？！一百二十七种，就算有些是纯技术方案没有实物，但至少有七八十种是可以直接或间接生产出装备的！每种五十套，那得是多少？！这还叫“不过分”？“要的又不多”？！
年长的军官眉头皱得更紧了，沉声道：“姜糖同志，你要清楚，这些都是军用装备和技术，不是商品。而且数量如此庞大……”
“首长，”姜糖打断他，态度依然礼貌，但语气里多了一丝属于技术提供者的底气，“我提供的这些图纸，如果全部应用，能提升整个体系三成的效能，节省四分之一的长期成本。这带来的战力提升和资源节约，价值是多少？我用它们，换一点点‘样品’和‘研究材料’，用来在可能到来的‘困难时期’自保，或者进行一些我个人感兴趣的小改进、小测试，这很过分吗？”
她巧妙地将“末世囤货”包装成了“研究自保”和“技术爱好”，并且再次强调了图纸的巨大价值。
“更何况，”她补充道，目光看向陆铮，意有所指，“我之前提供的医疗配方，还有‘哨兵’主图纸，换取的也只是一些基础的‘保障物资’和‘测试样品’。现在这些外围图纸，价值虽然分散，但总量同样巨大。我只要一点点实物回报，并且承诺，这些‘样品’仅用于我个人非商业、非扩散的研究和……嗯，收藏。这应该比某些虚无缥缈的专利费或者荣誉头衔，更实在，也更符合我们之前‘务实’的合作模式，对吧，陆少校？”
她把皮球踢给了陆铮。毕竟，之前那份超级清单和医疗配方的交易，是陆铮经手（或至少知情）的，也算是为这种“以物易物”的模式开了先例。
陆铮迎上她的目光，那双冷峻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权衡。他知道姜糖在漫天要价，也知道她说的“一点点”是巨大的数目。但他更清楚，这些图纸的战略价值，以及姜糖这个人身上可能还隐藏的、更大的价值。彻底拒绝，可能会切断这条极其重要的技术来源，甚至可能将她推向不可控的方向。全部满足？那是不可能的，后勤和保密压力太大。
他需要找到一个平衡点。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记录员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徐教授看向陆铮，等待他的意见。两位军官也看着陆铮，显然，在这种涉及特殊人员和物资调拨的问题上，陆铮这个负责安全和评估的人，话语权很重。
姜峰感觉自己快窒息了，他死死盯着桌面，不敢看任何人，心里疯狂呐喊：糖糖啊糖糖，你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