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看着这幕，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滚下泪来，顺着满脸的皱纹往下淌。“对！就是这个！”他声音发颤，拐杖在地上捣得咚咚响，“老祖宗说过，当年部落迁徙，遇上黑风口的瘴气，就是靠这股子合在一起的气，才把老弱病残都护着闯了过去！我还以为是瞎编的……原来是真的啊！”
韩小羽借着篝火翻得更急了，图谱里藏的秘密像泉水似的涌出来：人族最早不是靠锋利的武器战胜凶兽，是靠“共情”——懂山鹿的警惕，就不会在它喝水时惊扰；知稻禾的脾性，就不会在灌浆时多浇水。甚至能借山川的灵气御敌，山洪来前，能听见石头在“嗡嗡”预警；暴雪到前，能察觉风里的寒气不对劲。
“就像咱们种水稻，”他指着图谱里的“人地相契”篇，给族人解释，“顺着节气来，该晒田时晒田，该灌水时灌水，它就长得饱满；要是逆着来，贪多施了肥，反而会烂根。”
石夯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先生是说，对天地得客气些？不能啥都往自己兜里抢？”
“不止客气，是共生。”韩小羽指着图上的注解，“你看，先民收了粮食，会留一把最好的埋进土里，说‘谢土地娘给的吃食’；打完猎，会把猎物的骨头扔进山林，说‘谢山神赏的肉’。这不是迷信，是告诉天地：咱懂感恩，不会一味索取，这样天地才愿意接着帮咱。”
接下来的几日，族人们试着按古籍记载行事。播种时，石勇特意留了把饱满的谷种撒向河谷，嘴里念叨着“谢河水养咱”；打铁时，老铁匠往炉里添了一捧新土，说“谢石头给的铁”。奇怪的是，那几日炼出的铁器格外光亮，敲起来“当当”响，透着股精气神；播下的种子也发芽更快，芽尖顶着露珠，看着就精神。
韩小羽翻到图谱最后一页，纸页已经快碎了，几行模糊的字勉强能辨认：“人族之所以能立于世，非因力强过凶兽，非因智高过鬼神，因善合——合族人为一，便无惧风雨；合天地为一，便生生不息。”
他轻轻合上书，望着部落上空——不知何时，那里渐渐凝聚起一团淡淡的灵气云团，像棉花似的，随着族人的呼吸轻轻起伏。韩小羽忽然明白：古籍记载的不是死板的规矩，是提醒啊。人族的根，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勇，是拧成一股绳的暖。就像此刻的篝火，你添一把柴，我加一根木，火才烧得旺，能照亮黑夜里的路。
月光从竹窗溜进来，落在韩小羽手指的青铜戒上。戒面上的“人道”二字亮得发烫，像是有团小火在里面烧。他知道，比起书本上的字，刚才族人们掌心相抵时那股烫人的暖流，石勇撒种子时的认真，老铁匠添土时的虔诚，才是最鲜活、最实在的人族记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