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一根、一根,掰开她紧攥着我衣袖的手指,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她挥开。
“母妃,”我笑着说,“您好像一只丧家之犬。”
说罢,我纵声大笑,只觉胸中郁结碎石,碎了个七八分。
她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人称颂的温润太子。
“你……慕别……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母妃该不会以为——我是泥捏的吧?”
“看来我的伪装很成功,把你们都骗了过去。毕竟——这可是您亲手教的,如何扮作天真孩童,如何表演孺慕思念。”
我俯身,在她耳畔一字一句:“您想知道是谁毒死了他吗?”
“是、我。”
看着她瞳孔骤缩,我慢条斯理地补上: “本不想这么早动手。谁让他——连父皇都要跟我抢。”
她像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我:“你……你这个……”
“怪只怪你将他养得不知事理,我的好弟弟天生喜欢自寻死路,几番招惹我,不得已之下,我当然要满足他的求死之心,将他送上西天!”
我欣赏她此时的狼狈之态,继续说,“至于嫁祸,不过是顺手之事。可惜父皇并没有多信任于你呢,否则怎么可能不听辩解就将你打入冷宫。”
“看来你苦心经营二十几年,也不过如此。”
我直起身,环视这破败宫苑: “颜妃娘娘,冷宫夜深时,您可曾后悔——当年将我弃于重华殿?”
“我……慕别,我……”
她语无伦次,“我也得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便有了那份含杏仁的桂花糕??”我轻声打断,“因为他是你的骨血,他便比我重要。将我赶走,把爱收回,将一切最好的都腾给他,对吗?”
她眼神一冷,忽然镇定了下来:“原来你当初知道。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我看懂了。
她心中,从无半分愧疚。 我终不及她亲骨肉一分。
“自然是来——”我微笑,“送您去陪弟弟。”
话音落,身后侍从已上前钳住颜妃,白绫绕颈。
她目眦欲裂,奋力挣扎,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种!你还我儿子!狼心狗肺!——”
很快,她的嘴被死死捂住,所有咒骂都变成了呜咽。
我静立原地,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欣赏着她生命的终曲。
“黄泉路上,您和弟弟,也好作伴。”
放心,很快还会有人,下去陪你们的。
翌日,颜妃“自缢”的消息传遍六宫。
父皇下旨,命她与六皇子同葬皇陵。
真是…命好啊。
我轻击两掌,暗卫领命而去。
真好,乱葬岗那对母子,终于团圆了。
我抚摸着那长命锁,其实早不能戴了。只依稀记得,儿时它金石之重,几欲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