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不清是谁先走向谁。
空气中弥漫开芍药与百合的甜香,混着高处槐花清冷的气息,几种香味交织互补,竟达成一种诡异的平和。
待她回过神来,已与那美人并肩立在花荫之下。
“我不会蹴鞠。”
“你叫什么?”
“萦舟。”
“萦舟……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你在哪儿当差?”
“我在华清宫,平日鲜少走动。唯在日光晴好时,才来此处绣些花样。”
清宴这才注意到她身侧搁着的绣绷,上面绷着个已完成大半的荷包,所绣图案,赫然是御沟边的百合,并几株芍药、牡丹。 原来她并非在赏玩,而是在此以针代笔,以线为色,将这满园芳菲“写生”入画!
她不禁惊叹出声,连带着对那精巧的刺绣也生了浓厚兴趣。
及至听闻萦舟自陈体弱,需静养少动,心底那点怜惜便如春草般冒了头,连说话声气都不自觉放柔了许多——
连说话声气都不自觉放柔了许多。然而不过片刻,她像是忘了这茬,注意力便被一只翩跹的凤蝶吸引,立刻恢复了那副咋咋呼呼的黄莺儿模样。
至于那个彩穗蹴鞠,早不知被她忘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初夏的风拂过御苑,送走小公主活泼的背影,也轻轻吹动着萦舟额前的碎发。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方才被公主笑声盖过的、胸腔里那点沉闷的悸动,此刻又清晰可闻。
她今日出门,原是因华清宫的宫人见日光晴好,便劝萦舟往御苑走走。
她在凉亭绣了半晌,直至眼眸被细密针脚磨得发涩,才起身活络筋骨。
目光掠过眼前花丛,虽则繁茂,却显匠气,想来打理宫人只求规整,不解其中雅意。
她原不想多事,记起初入华清宫时宫人传达的陛下口谕——“姑娘在此,一切自便”,方才取了随身的小银剪,只想略略调整几处不顺眼的枝桠。
谁知方才修剪停当,竟有蝶群闻香而至,萦绕不散。 见四下无人,随侍的宫人也不知去了何处取茶点,她心下稍宽,便也纵容自己与蝶嬉戏了片刻。
这番玩闹,倒疏解了连日来盘桓在心的些许郁结。
自踏入这一方深阙,已是许久未曾这般畅快自在了。
而后,她便引来了一只真正活泼的小黄莺——那位殊色灵动的公主,绕着她,将她从衣袖上的莺鸟绣纹到眉眼,细细打量了半晌,真真是…可爱得紧。
她自然不会提及姓氏,而公主待她,亦无居高临下之态。
这八九分真心伴着一分有意无意的试探,恰如这初夏的风,暖得恰到好处,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乎界限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