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翻开。
“此花此叶常相映……”
那日宁安念到这句时,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那样明亮……
可她呢?
她是什么?
是依偎着花的叶,还是……终将化作尘泥的叶?
“我不识字。”
这句话说出口时,她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羞耻得无地自容。
可那个小太阳,没有鄙夷,没有怜悯,只有汹涌的心疼和那句“我教你!”
她的指尖停在扉页那行稚拙而用力的字迹上——“太液池畔清宴赠萦舟”。
清宴。
她无声地蠕动嘴唇,念着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咒,一念,心口就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与微甜。
哥哥那边……不知进行得如何了。
那方用“水火既济”之法才显影的帕子,是她能传递出的、最隐晦的讯息。
她们兄妹二人,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脚下是皇权凝成的深渊,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宁安,你的世界光明坦荡,可以纵情纵性。
可我的路,在夜里,只能容一人独行。
她终于轻轻掀开一页。
是那首《赠荷花》。
旁边,宁安用炭笔画了两片歪歪扭扭的叶子,紧紧挨着一朵小花。
她仿佛又看见那张明媚飞扬的脸,听见那清脆如碎玉的声音:
“萦舟,我们就像荷花和叶子,要永远在一起!”
永远……
她合上书册,将脸颊轻轻贴在那微凉的封面上,仿佛能汲取到一丝虚幻的暖意。
窗外,夜风吹过庭院的海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无声的预警。
长夜漫漫,她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