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雅最后一个进入，踏入菌毯的瞬间，她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摔倒。
李安及时扶住她，发现她的脸色在昏黄光线下惨白如纸，额头渗出冷汗，握住藤蔓拐杖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太……太多了……”她喘息着，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痛苦……饥饿……生长……还有……‘指令’的碎片……像无数破碎的唱片在同时播放……我的头……要裂开了……”
她的感知在这里被放大了，也承受了远超常人负荷的精神污染。
李安迅速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简易的、银刃提供的精神稳定剂吸入器，递给红雅。
“用这个，能稍微屏蔽一些表层干扰。”
红雅颤抖着接过去，深深吸了一口。
药剂的清凉感似乎暂时压下了部分混乱的噪音，她急促的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眼中的痛苦并未减少。
信标上的指示灯稳定在绿色，但微微闪烁，显示周围环境能量活性极高，精神污染指数处于中等偏上水平。
“跟着我，走我踩过的地方。”李安低声道，拔出流水短剑，剑身在昏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紫光。
他不敢完全相信菌毯的“坚实”，每一步都先用剑尖试探，选择那些菌丝相对稀疏、下方隐约能看到原有硬质结构的地方落脚。
菌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仿佛被挤压的噗叽声，留下一个个缓慢恢复的脚印。
周围的那些“蘑菇”和“触手”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有所感应，缓缓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那些孔洞或顶端如同在“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队伍缓慢地向菌园深处移动。
根据银刃提供的、极其简略的方位指示，“源初菌株”最可能存在于这片腐化区域的“相对平静点”，也就是污染源头附近能量相对稳定、变异程度可能较低的核心区。
信标会大致指引方向，但具体路径需要他们自己探索。
走了大约百米，周围的景象变得更加诡异。
菌毯上开始出现一些半埋半露的、依稀能看出人形或其他生物形态的“包裹物”。
它们被厚厚的、颜色更加暗沉的菌丝紧紧缠绕，有些还在极其轻微地颤动，仿佛内部的东西还活着，在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缓慢吞噬与转化。
空气中甜腻的腐臭里，开始混杂一丝淡淡的、类似蛋白质烧焦又混合了铁锈的味道。
红雅的喘息再次变得粗重，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被菌丝包裹的轮廓，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悲伤。
“他们……还没完全‘死’……意识被囚禁在里面……和菌丝的生长融为一体……太痛苦了……”
李安握紧了剑柄。
这就是生命编写技术失控的后果？
将生命转化为养料或“建材”？
“别看。”他低声对红雅说，“集中精神，感知前方的能量流动和危险。”
红雅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闭上眼，依赖那被药剂稍稍稳定的感知去探查前方。
片刻后，她指向左前方一片隆起更高、菌丝颜色呈现怪异荧光的区域：“那边……能量流动很混乱，像漩涡，而且……有很多‘小东西’聚集在一起的生命反应……很……活跃。”
李安调整方向，小心翼翼地绕开那片区域。
信标的指示灯在他转向后，从绿色跳到了稳定的黄色。
绕行的路并不好走，需要攀爬过被菌丝覆盖、滑腻不堪的金属斜坡，穿过由垂落菌丝构成的、如同活体门帘般的障碍。
每一次接触那些菌丝，手套和衣物上都会留下粘腻的残留，并传来微弱的、试图渗透和吸附的触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