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几个微型的、带有磁吸底座的电子元件。林墨将它们吸附在附近通风管道的内壁、外墙不易察觉的缝隙里。那是简易的震动感应器和声音采集器，信号会无线传输回顶层的监控终端。虽然简陋，但足以提供宝贵的预警。
整个过程，他做得安静、迅速、高效。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和危险的机关间穿梭，没有一丝颤抖，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立刻被狂风吹散。他偶尔会停下来，侧耳倾听下方的动静，或者抬头望一眼顶层天台的轮廓，确认苏沐晴所在的方位。
大约半小时后，一切布置妥当。他再次检查了一遍所有机关的隐蔽性和稳定性，确保它们不会因风吹雨打而误触发，也不会被轻易发现和拆除。然后，他提起那个装着小包食物和饮水的小袋子，没有选择同样隐蔽的方式放置，而是将其挂在了检修走道一个相对显眼、但从下方绝对无法安全够到的突出螺栓上。
袋子在风中轻轻摇晃，里面的压缩食品包装若隐若现。
这是一个标记。一个饵。一个残酷的提醒：看，这里有东西，但你们拿不到。想要？拿命来试。
做完这一切，林墨没有立刻返回。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短暂地休息了几秒钟，目光投向下方遥远的街道，和更远处黑洞洞的其他建筑。这片钢铁水泥的丛林里，还藏着多少像赵虎、像楼下那些幸存者一样的野兽？或者，有没有更危险的东西在滋生？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和苏沐晴所在的这个顶层孤岛，必须固若金汤。
收回目光，他沿着来路，同样谨慎而迅速地返回。重新钻进检修通道小门，仔细反锁，恢复内部警报。工具袋被放回原处，沾了锈迹和灰尘的外套脱下。
苏沐晴的视线从监控屏幕移到他脸上，无声地询问。
“布置好了。”林墨洗了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西侧外墙，通风口和可能的攀爬点。加了点。”他顿了顿，“挂了一小包水和食物在外面。”
苏沐晴眼神微动，随即了然。这不是仁慈，是更深的心理战术。将希望具象化，再将其置于绝对的险地，最能煎熬人心。
果然，没过多久，监控画面里，十二楼活动室的人群似乎得到了某种讯息，一阵骚动。有人指向大楼西侧外墙的方向，神情激动。几个人影小心翼翼地凑到窗户边，努力向外张望。很快，他们发现了那个在风中摇晃的、隐约可见的小袋子。
渴望、愤怒、绝望、恐惧..?.种种情绪通过模糊的像素点传递出来。有人试图寻找通往那个位置的路径，但很快就被其他人惊恐地拉住，指向那些隐蔽的、在画面中只能看到模糊反光的铁丝网和可能的陷阱轮廓。
讨论再次爆发，比之前更加激烈，却也更加无力。看得见，够不着，而且通往那里的每一条路，都可能布满了赵虎那样的下场。
林墨和苏沐晴沉默地看着。
没有直接的对抗，没有血腥的冲突。但一种新的、更沉重的压力，已经透过冰冷的墙壁和监控屏幕，施加在了楼下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武力，不仅仅是杀戮。更是设置规则，划定禁区，操控选择，以及?将生存的希望，变成悬挂在刀尖上的诱饵。
顶层的威慑，无声地升级了。它不仅告诉你“上来会死”，更开始告诉你，“不服从我的规则，连远远看着希望的资格都没有”。
夜更深，风更厉。那包挂在四十层高空外的食物和水，像一个冷酷的坐标，标注着力量的分界线，也标注着人性在绝望中可能被扭曲的、新的刻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