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众人不敢再言，躬身告退。很快，偌大的承运殿，只剩下父子二人。
气氛，反而更加压抑。
“十万斤精铁，献给陛下。”朱宣圻终于开口，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是。”朱至澍答道，“连同奏疏，已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秦良玉，也签了字？”
“是。秦将军深明大义。”
朱宣圻沉默了。他站起身，缓缓走到朱至澍面前，扶起了他。
“至澍，你长大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也疯了。”
他看着儿子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做的事，只要在京城被有心人参上一本拥兵自重，结交外将，图谋不轨，就是万劫不复！”
“他们不敢。”朱至澍迎着父亲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十万斤精铁，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兵部和户部，只会嫌我们送得太少、太慢。”
“好一个十万斤精铁。”朱宣圻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那张问辅呢？四川的士林呢？你把他们的脸都踩在脚下了，日后，你在蜀地将寸步难行。”
“他们很快就会没空计较脸面的事情了。”朱至澍淡淡道。
“哦？”
“儿子已经让刘二麻子去查了。查张问辅，查所有跳得最欢的人。贪了多少，占了多少，害了多少人。儿子不信，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清流，屁股底下都是干净的。”
朱宣圻的瞳孔，猛地一缩。
釜底抽薪！这是要赶尽杀绝！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儿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寒意。
这不是权谋，这是屠刀。
“你……”朱宣圻张了张嘴，最终却化为一声长叹，“罢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朱至澍：“从今日起，你禁足于自己府院，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一步。给我好好读读圣贤书，磨磨你的杀气！”
“京城的旨意下来之前，给本王安分一点！”
“是，儿子遵命。”朱至澍躬身领命，嘴角，却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一个能让他隔绝外界所有纷扰，专心做自己事情的……绝对安全的空间。
……
当朱至澍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时，周若薇早已等在门口。
她看着自己的夫君，身后再无军队，只身一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中的担忧才稍稍褪去。
“夫君……”她迎了上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没事。”朱至澍握住她微凉的手，感受着那份柔软，心中的戾气和冰冷，瞬间被驱散了许多。
“让你受委屈了。”
周若薇摇了摇头，眼眶微红：“妾身不委屈。只是……只是担心夫君。”
“放心。”朱至澍笑了笑，指了指院外，“从今天起，我要被父王禁足了。正好，可以好好陪陪你。”
他拉着她，走入院中，看到了那座已经建起两层楼高的水泥建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干得不错，我的王妃。”
周若薇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都是按夫君的图纸来的。”
“图纸是死的，人是活的。”朱至澍看着她，“能顶住压力，把事情办成，你比那栋楼，更让我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