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云宗势力范围，空气仿佛都变得粗粝起来。官道逐渐被崎岖的山路取代，林木愈发高大阴森，风中带着边塞特有的尘土与隐约的血腥气。这里已是大晏王朝与北境蛮族实际控制区域的缓冲地带，秩序混乱，弱肉强食。
陈默与阿蛮皆做寻常佣兵打扮，风尘仆仆。陈默全力运转《敛息诀》，将自身灵力波动压制在练气三层左右，毫不起眼。阿蛮则收敛了大部分凶悍气息，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和精悍的体魄，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一路行来，并不太平。
遭遇过几波拦路勒索的地痞，被阿蛮毫不留情地打断手脚扔进山沟；也遇到过伪装成难民的剪径强盗，被陈默用掺了“润光粉”的迷烟轻易放倒；甚至在一处山谷宿营时，还被一头饥饿的“影狼”盯上，最终成了阿蛮短刀下的皮毛和晚餐。
陈默没有浪费任何磨砺自身的机会。他不断练习着《匿影步》在复杂地形下的应用，试验着各种“月华精粹”衍生品的效果，并将阵道知识用于布置临时营地、设置预警陷阱。他的实战经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阿蛮则如同回归山林的猛虎，对北境的环境有着天生的适应力。他负责探路、狩猎、警戒，偶尔还能凭借模糊的记忆，指出一些安全的捷径或是危险的禁地。越靠近北方，他沉默的眼神中，那份属于蛮族的野性与沧桑便越发明晰。
五日后，两人抵达了此行的第一个目标——位于缓冲地带边缘的“灰岩镇”。
这是一座典型的边境小镇，以粗糙的灰岩垒砌而成，城墙低矮且多有破损。镇内鱼龙混杂，有大晏的行商、退伍的老兵、逃亡的罪犯，也有伪装成人族的蛮族探子，以及各种刀口舔血的佣兵和冒险者。空气里弥漫着马粪、劣酒和汗液混合的刺鼻气味。
陈默的目标是镇上的“老兵酒馆”，这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场所。
掀开厚重的挡风皮帘，喧嚣热浪扑面而来。酒馆内光线昏暗，人声鼎沸，粗鄙的笑骂声、骰子碰撞声、以及某个角落里吟游诗人沙哑的歌声混杂在一起。
陈默和阿蛮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点了一壶廉价的麦酒和两盘肉干。阿蛮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陈默则看似随意地倾听着周围的谈话。
大多数话题都围绕着蛮族的骚扰、某支商队被劫、或是哪里发现了值钱的矿产。关于黑风寨的消息零碎而模糊，似乎这个土匪寨子行事颇为隐秘，且与蛮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听说了吗？前几日又有一支小商队在黑风坳附近被劫了，货没了，人也没回来。”
“黑风寨那帮杂碎，越来越猖狂了！”
“哼，他们背后要是没点依仗，敢这么明目张胆？我看呐，跟北边那些蛮子脱不了干系……”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黑风寨的眼线到处都是！”
陈默默默记下“黑风坳”这个地名。
就在这时，酒馆门再次被推开，一股冷风灌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三个穿着破损皮甲、浑身带着煞气的佣兵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是个独眼龙，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们的出现让酒馆安静了一瞬，不少人露出忌惮之色。
独眼龙径直走到柜台，将一枚沾着黑褐色血渍的、刻着狰狞狼头的粗糙铁牌拍在桌上，声音沙哑：“老板，老规矩，三壶烈酒。”
那老板看到铁牌，脸色微变，连忙点头哈腰地取酒。
陈默目光一凝。那狼头铁牌……与当初在隐雾谷遭遇的蛮族游骑武器上的图腾，有七八分相似！这些佣兵，很可能刚与蛮族交过手，或者……本身就与蛮族有牵连？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指尖微弹，一缕微不可查的、融合了“月华精粹”特殊感应的灵力，如同蛛丝般悄然飘向那三名佣兵。
这是他最近的研究成果，利用月华精粹对异种能量的敏感特性，进行超远距离的微弱探测。
灵力触及三人，反馈回来的信息让陈默心中一凛。
这三人身上，除了浓重的血腥煞气，果然还残留着一丝与阿蛮同源、却更加暴戾混乱的蛮族血气！而且，在那独眼龙身上，他还感知到一丝极其淡薄的、与黑风寨可能相关的土腥煞气（来自特定地域长期活动的残留）！
目标确认了！
陈默对阿蛮使了个眼色。阿蛮会意，默默调整了一下坐姿，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那三名佣兵拿了酒，走到另一张桌子旁大声喧哗起来，言语间不乏对蛮族的鄙夷和对大晏边军无能的嘲讽，俨然一副标准的愤世佣兵模样。
但陈默却从他们看似随意的对话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
“……寨主这次可是下了血本，那批货要是能顺利送到北边，够咱们潇洒半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