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 姜岩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端着新的绷带和药品,棕色的眼眸沉静地看了一眼陆烬怀中气息奄奄的白羽,示意他保持稳定。然后,那双布满老茧却无比灵巧沉稳的手,伸向了那片渗血的绷带。
薄毯被极其小心地掀开一角。深灰色的柔软居家服肩部,早已被暗红的血液浸透,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染血的旧绷带被一层层、极其缓慢地揭开时—— 嘶…… 卧室里响起极其轻微的吸气声。 灯光下,肩胛处那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口暴露出来,狰狞如同大地上丑陋的沟壑,皮肉翻卷的边缘呈现出一种失血的灰白色,中心深部隐约可见森白的骨茬。
此刻,因为刚才剧烈的挣动和窒息,缝合线边缘的肌肉组织再次撕裂开,新鲜的、滚烫的血液正从撕裂处汩汩涌出,沿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滴落在身下洁白的垫布上…… 视觉的冲击力远胜言语的描述。 陆烬抱着白羽的手臂瞬间僵硬如铁。
熔金的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的火焰被巨大的痛楚和无力感浇灭,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空洞。他猛地别开脸,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彻底失控。
姜岩动作沉稳,沾满消毒液的棉球极其轻柔地压上翻卷的皮肉边缘,冰冷的刺痛感让白羽无意识的身体猛地一颤,“唔……” 一声极其细微的痛苦呜咽从氧气面罩边缘溢出。
姜岩的手立刻顿住,他抬起头,沉稳的目光落在白羽因剧痛而紧蹙的眉心和紧闭的双眼上。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用另一只温暖的手掌,极其轻柔地覆盖在她冰凉颤抖的手背上。 “忍一忍……”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大地的安抚,“很快就好……” 冰冷刺痛的消毒液擦拭着伤口边缘的污血和坏死组织。粘稠的止血凝胶被极其小心地涂抹在撕裂的创面上,带来一种奇异的、如同被灼烧又如同被冻结的刺痛与麻木。
新的无菌绷带一圈圈缠绕上来,整个过程漫长而寂静,只有细微的器械碰撞声、白羽压抑的细微抽气声。当最后一圈绷带固定好,姜岩退后半步时,白羽已经彻底脱力。她瘫软在陆烬滚烫的怀抱里,身体因剧痛和高烧而间歇性地微微抽搐,氧气面罩下的呼吸依旧急促而费力,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感。
长夜未尽,卧室中央的悬浮床上,那具被反复包扎的破碎躯体蜷缩在哨兵怀中,在药物的强制安抚下,终于陷入了短暂而浅薄的无梦昏睡。
卧室的角落里,影牙那双紧闭的熔金竖瞳眼皮缝隙中,一丝幽紫色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不祥微光,正无声地汲取着每一次剧痛带来的精神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