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是。”墨渊摇头，“根据我师父——也就是念卿的师伯——临终前的片段回忆，师叔祖当年是在追查一起涉及西方邪术的案件时，偶然得到了卡斯帕笔记的部分残卷。他一开始是想从中找到救治儿子的方法，但……”
“但看着儿子日渐衰竭，他走火入魔了。”赵三爷叹息道，“医者难自医，至亲的生死面前，圣贤也会变成魔鬼。”
墨渊点头：“他开始秘密研究‘本质转移’，想用别人的‘健康命格’替换儿子的‘九阴绝脉’。但第一次实验就失败了，不仅实验体死亡，他儿子也受到反噬，当场殒命。”
“那后来……”
“儿子死后，师叔祖就疯了——不是真疯，是心魔入体。”墨渊的声音低沉，“他认为失败是因为理论不完整、实验条件不成熟。他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搜寻卡斯帕笔记的完整版本，同时暗中网罗那些对现状不满、渴望力量的玄门败类和世俗野心家。”
他指着照片：“这六个人，应该就是涅盘会的‘初创六元老’。除了师叔祖，其他五人，我隐约能认出两个——一个是南洋的降头术叛徒，另一个是欧洲黑魔法家族的家主，都是当年被玄门协会通缉的要犯。”
秦风快速记录：“也就是说，涅盘会从一开始，就是由玄门叛徒、邪术师和野心家组成的联盟？”
“对。”墨渊看向皇甫瑞阳，“而且他们蛰伏了七十年。这七十年里，他们用世俗企业做掩护，用邪术控制关键人物，渗透各国机构，甚至……把手伸进了玄门协会内部。柳清音长老的异常，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皇甫瑞阳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他问：“云鹤真人现在在哪里？”
墨渊苦笑：“不知道。五十年前，师叔祖就以‘闭关突破’为由，隐入后山禁地。三年后，禁地传出走火入魔、身死道消的消息。协会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墓碑现在还立在玄门祖陵。”
“假死。”皇甫瑞阳说。
“现在看来，是的。”墨渊看向那张1899年的老照片，“他用假死脱身，彻底转入地下，以‘涅盘会会长’的身份，继续他那疯狂的‘造神计划’。而这份计划的核心，恐怕就是——”
“帝星命格和锦鲤灵根。”皇甫瑞阳接上了后半句。
墨渊沉重地点头：“紫微帝星，是帝王命格的巅峰，代表着‘掌控’与‘秩序’，可以统御多重天赋印记而不崩。锦鲤灵根，是生机与气运的极致，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和‘修复力’，让拼凑起来的身体不至于崩溃。这两种，是完成‘完美容器’最关键的两块基石。”
一切，都对上了。
为什么涅盘会对苏小鱼志在必得。
为什么他们对皇甫瑞阳也虎视眈眈。
为什么这个组织能蛰伏七十年，耐心布局，渗透各方。
因为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财富权力，而是——创造一个融合了所有最优生命本质的、超越人类的“神”。
“还有一个问题。”皇甫瑞阳看向墨渊，“念卿知道吗？”
墨渊的身体震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艰难地说，“念卿是师叔祖的关门弟子，最得他真传。如果师叔祖真的假死脱身，继续暗中活动，念卿是最有可能察觉的人。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痛苦：“而且，念卿失踪前追查的那个‘凤凰标志的阴影组织’，现在想来，就是涅盘会。她……她很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师叔祖的真实身份和涅盘会的存在，才被……”
被清理门户。
后面四个字，墨渊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懂了。
皇甫瑞阳的手掌缓缓收紧，骨节发白。
他的妻子，苏念卿，不是因为简单的玄门任务失踪。
她是因为发现了自己师父是邪术组织首领的真相，因为触及了涅盘会的核心秘密，才被迫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甚至可能遭到了师门的追杀。
而她留下女儿，抹去他的记忆，独自面对这一切……
“爸爸？”
一个带着睡意的小奶音突然从里屋门口传来。
小鱼揉着眼睛，抱着金多多，光着脚丫站在门口。她显然是被外面的谈话声吵醒了，小脸上还带着枕头压出的红印。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呀？”她打着哈欠走过来，“小鱼好像听到……师公的名字？”
墨渊的脸色变了。
皇甫瑞阳立刻上前，一把抱起女儿，用西装外套裹住她冰凉的小脚丫：“没事，爸爸和叔叔们在说工作上的事。小鱼怎么醒了？做噩梦了吗？”
小鱼趴在他肩头，摇摇头，但又点点头：“小鱼梦到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在很黑很黑的地方，对着一幅画哭。画上有一只黑色的、烧焦的大鸟……”
金多多在她怀里突然竖起耳朵，金色的眼睛警惕地望向窗外。
几乎同时，林薇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有情况！东南方向，三公里外，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正在快速接近！强度……远超之前的影傀！”
皇甫瑞阳和墨渊同时站起。
“带小鱼去地下密室。”皇甫瑞阳将女儿塞给秦风，语速飞快，“墨渊，赵老，准备迎敌。他们来得比我想象的还快。”
“因为笔记本上有追踪印记。”赵三爷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翻开笔记本的封皮内衬——那里，有一个用隐形墨水绘制的、极其微小的黑凤凰图案，此刻正在微微发烫，发出暗红色的光。
“该死！”墨渊立刻画出一道封禁符拍上去，但图案只是暗了一瞬，又继续发光。
窗外，远方的夜空，隐约能看到一只巨大的、由黑烟凝聚而成的凤凰虚影，正撕裂夜幕，朝安全屋的方向俯冲而来。
凤凰的眼中，燃烧着幽暗的火焰。
仿佛跨越了百年时光，卡斯帕的造物，云鹤真人的执念，还有那无数被掠夺的生命本质的怨念——
在这一刻，降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