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飞机降落在南洋某国边境城市的一座小型军民两用机场。这里的空气与帝都的干冷截然不同，即使是在深夜，也弥漫着一股湿热黏腻的气息，混杂着热带植物特有的腥甜和远处海风的咸味。
机场灯光昏暗，跑道旁停着几架老旧的运输机。早有安排的地勤人员迅速引导他们进入一座远离主航站楼的独立机库。机库内灯光明亮，两辆不起眼的当地牌照面包车和一辆越野车已经等在那里。
接应人“岩沙”是个皮肤黝黑、精瘦结实的中年汉子，穿着当地常见的花衬衫和短裤，眼神锐利如鹰。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是他的侄子，也是这次行动的向导。
“皇甫先生，墨先生。”岩沙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很流利。他和岳山、老枪显然熟识，简单点头致意后，立刻进入正题。
他摊开一张手绘的、却异常详尽的地图铺在引擎盖上，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路线。
“这是塔兰村和周围三十公里的雨林地形，‘蛇巢’在这里。”岩沙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中心一个用红圈标记的位置，旁边画着一座简易的尖塔图形，和小鱼描述的“黑笋”颇为神似。“我们的人伪装成采药的山民，在距离它两公里的山脊上用这个看的。”他拍了拍旁边一个带着长焦镜头的军用望远镜。
“守卫分三层。”岩沙语速很快，“最外层，是‘蛇母’花钱雇的当地武装混混，大概十五到二十人，装备杂牌步枪，分散在通往塔兰村的三条小路上，警惕性一般，但熟悉地形。中间层，是塔兰村里被‘蛇母’用钱和邪术控制的一些村民，大概十户人家，负责在村子外围游荡放哨，这些人比较麻烦，不能轻易杀伤。”
他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最内层，也是核心守卫，是‘蛇母’用降头术控制的‘蛇奴’，数量不明，估计在十个以内。这些人已经不能算人了，不知疼痛，悍不畏死，身体里养着蛊虫，牙齿和指甲都有剧毒。他们只在‘蛇骨塔’周围百米内活动。”
“塔的结构呢？”墨渊问。
“看不清全貌，被树藤遮得太严。”岩沙摇头，“但塔基很大，是直接建在一个小山洞的洞口上的，塔身有一部分是山体。塔门应该在山洞方向。另外，塔周围五十米内，树木全部枯死，地面是黑色的，据说有剧毒蛇虫，还有看不见的‘瘴气’，普通人靠近几分钟就会头晕呕吐。”
岳山看着地图，眉头紧锁：“这地形，强攻很难。”
“所以需要计划。”老枪接口，“岩沙，你说的那个‘采药人’小路，还能用吗？”
“能用，但很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且靠近一个毒水潭，有鳄鱼和毒蛇。”岩沙指着地图上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细线，“从这里可以绕到‘蛇骨塔’背后的山崖上，垂直距离塔顶大概三十米。但山崖是峭壁，很难下去，而且塔顶可能有守卫。”
众人围在地图前，低声而快速地讨论着，调整着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卫星通讯设备架设起来，与后方的秦风、陈律保持联系，同步更新情报。
在这片凝重忙碌的气氛中，皇甫瑞阳牵着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小鱼，走到了机库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林薇跟在不远处警戒。
这里堆着些旧轮胎和工具箱，空气里有股机油和灰尘的味道。皇甫瑞阳找了两个还算干净的木箱，并排放下，抱着小鱼坐下。
他从随身的保温包里拿出出发前让厨房准备的东西：两个保温饭盒，一小盒洗干净的本地水果（番石榴和红毛丹），还有小鱼的水壶。
饭盒打开，是简单的蛋炒饭，撒了点葱花，还有几块煎得金黄的鸡胸肉。谈不上精致，但在异国他乡的深夜机库里，散发着温暖诱人的食物香气。
“小鱼，饿不饿？吃点东西。”皇甫瑞阳把勺子递给女儿。
小鱼揉揉眼睛，点点头。她其实不觉得特别饿，但闻到熟悉的味道，还是乖乖接过勺子。炒饭有点干，皇甫瑞阳又拧开水壶，里面是温热的牛奶。
父女俩就这样，坐在嘈杂机库的角落，就着昏黄的灯光和远处大人们压低声音的讨论，安静地吃起了“夜宵”。
小鱼吃得很认真，小口小口地，米粒偶尔沾到嘴角，皇甫瑞阳就用纸巾轻轻帮她擦掉。他自己也吃了几口，但更多时候是在看着女儿。
“爸爸，这个饭饭和家里的不一样。”小鱼咽下一口饭，小声说。
“嗯，是用这里的米做的。好吃吗？”
“好吃。”小鱼点点头，又叉起一块鸡胸肉，努力咬了一口，“肉肉也好吃。”
简单的对话，寻常的食物。
没有烛光，没有音乐，没有精致的餐具。
有的只是机库里混杂的气味、远处引擎隐隐的嗡鸣、还有即将深入险境的沉重压力。
但就在这一刻，看着女儿鼓着腮帮子努力吃饭的样子，看着她信任地依偎在自己身边的模样，皇甫瑞阳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松弛了一点点。
幸福是什么？
曾经，他以为幸福是站在商业帝国的顶峰，是掌控无数的财富和资源，是让所有人仰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