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条路
造化玉牒的光芒越来越盛，七彩光华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在院子里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幕。光幕上，那行金色的文字缓缓浮现，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温暖而慈悲的气息：
“若三人皆愿为彼此牺牲，且心意完全相通，则转化可成，代价共担。”
“代价为：记忆重置，修为尽失，重归凡人。”
“然...可同生共死，白首不离。”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记忆重置...修为尽失...重归凡人...
但，一家三口都能活下来，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过平凡的日子，白头偕老。
“这条...”柳长风喃喃道，“比轮回替身术仁慈太多了。”
“但记忆重置是什么意思？”皇甫瑞阳皱眉，“会忘记一切吗？”
造化玉牒似乎感应到他的疑问，投射出更详细的解释：
“记忆重置，并非抹除记忆，而是封印。待时机成熟，或可恢复。”
“修为尽失，乃散去灵力，重归先天之体。若有机缘，或可重修。”
“此路选择者，需满足三条件：”
“一、三人皆真心愿意为彼此牺牲，无一丝犹豫。”
“二、三人心意相通，达到‘同心同德’之境。”
“三、转化过程中，需承受‘轮回洗练’之痛，若有一人中途放弃，三人皆亡。”
条件苛刻，但...有希望。
“同心同德...”苏念卿看向丈夫和女儿，“我们能做到吗？”
皇甫瑞阳握住她的手，又摸摸小鱼的头：“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心意相通，早就不需要语言了。”
“嗯！”小鱼点头，“小鱼和爸爸妈妈...心连心！”
就在这时，墨渊忽然开口：“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他指向天空：“寂灭本体虽然被小鱼暂时逼退，但最多一刻钟就会卷土重来。转化仪式需要时间准备，我们来得及吗？”
确实。
从布置三才转化阵，到完成转化，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而寂灭，不会给他们半个时辰。
“除非...”苏清玄犹豫道，“除非有人能拖住寂灭一刻钟。”
拖住寂灭本体一刻钟？
那是连元婴期修士都做不到的事！
院子里陷入沉默。
但很快，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们拖。”
众人转头，只见柳忠、柳青、柳岩等柳家子弟，还有李肃那六个已经恢复神智的前黑袍人，齐刷刷站了出来。
“家主，”柳忠对柳长风抱拳，“让我们去吧。虽然修为不高，但用柳家的‘同归阵’，应该能拖住一刻钟。”
同归阵，是同归于尽的阵法。一旦发动，布阵者会燃烧生命和神魂，爆发出远超修为的力量。但代价是...形神俱灭。
“不行！”柳长风断然拒绝，“你们还年轻...”
“正因为年轻，才更要为未来拼一把。”柳青挺起胸膛，脸上那道疤在晨光中格外显眼，“小鱼姑娘才三岁半，她的人生还没开始。我们活了十几年、几十年，够了。”
李肃也上前一步：“我被控制这些年，做了太多错事。现在能为救小鱼姑娘而死，也算...赎罪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苏念卿眼眶红了：“你们...何必...”
“因为值得。”柳忠笑了，“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就看到了希望。如果我们的死能换来这份希望延续...值了。”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的心愿。
墨渊看着他们，深吸一口气：“算我一个。”
“墨渊！”
“师叔！”
众人惊呼。
墨渊摆摆手：“我体内有寂灭本源，本就活不了多久。与其等着它爆发变成怪物，不如...死得有价值一些。”
他看向皇甫瑞阳：“瑞阳，带念卿和小鱼进天门。外面...交给我们。”
“可是...”
“没有可是。”墨渊打断，“时间不多了。你们每犹豫一息，就少一分成功的机会。”
皇甫瑞阳看着眼前这些视死如归的人，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深深鞠躬：“各位...大恩不言谢。若我们一家能活下来，必世世代代，铭记诸位恩情。”
“那就够了。”柳忠洒脱一笑，“开始吧！”
同归阵·最后一战
众人迅速分工：
柳忠带领柳家子弟和李肃等人，在古宅外围布下同归阵。
墨渊和苏清玄负责核心区域——他们要联手加固古宅的防御，争取更多时间。
皇甫瑞阳一家三口则进入天门，开始准备转化仪式。
临别前，小鱼忽然跑到墨渊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墨渊叔叔...等小鱼长大了，要当最厉害的小天师，保护所有人。”
墨渊眼眶一热，蹲下身，摸摸她的头：“好，墨渊叔叔等着看。”
他又看向苏念卿：“念卿，保重。”
“你也是...”
没有更多话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甫瑞阳抱起小鱼，牵着苏念卿的手，走进天门。
天门缓缓关闭。
就在最后一缕缝隙合拢的瞬间，天空中，那道黑色的裂缝再次出现！
这一次，裂缝更大，从中探出的不只是手，还有...半个身躯！
寂灭本体的半身，降临了！
那是一具高达百丈的黑色巨人，通体覆盖着鳞片，头上长着三对扭曲的角，胸口有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暗旋涡。祂一出现，整个天地都黯淡下来，仿佛连光都被吞噬了。
“蝼蚁...也敢阻我？”寂灭的声音如雷鸣般炸响。
“阻的就是你！”柳忠大喝，“同归阵——起！”
十八个人，站成特殊的方位，每个人身上都燃起血色的火焰。那是生命之火，神魂之火！
火焰汇聚，在空中凝聚成一条血色的巨龙！
“吼——！！！”
血龙咆哮，扑向寂灭！
“雕虫小技。”寂灭冷笑，抬手一抓。
血色巨龙被祂捏在手中，疯狂挣扎。
但下一刻，巨龙自爆了！
“轰——！！！”
巨大的冲击波将寂灭震得后退一步，手上的鳞片碎裂了几片。
但也仅此而已。
“还有我们！”墨渊和苏清玄同时出手。
墨渊燃烧体内最后的寂灭本源，换取短暂的力量提升。他的头发瞬间变白，皮肤上浮现出黑色的裂纹，但气息...达到了元婴中期！
苏清玄则祭出苏家的镇族之宝——一面古镜。镜光照向寂灭，竟然能暂时定住祂的动作！
“趁现在！”墨渊厉喝，化作一道剑光，直刺寂灭胸口的黑暗旋涡！
那是寂灭的核心弱点！
“找死！”寂灭大怒，一拳轰向墨渊。
剑光与拳头碰撞。
“噗——”
墨渊喷出一口黑血，倒飞出去，胸口凹陷，显然肋骨尽碎。
但他笑了。
因为他的剑，刺进了那个旋涡半寸！
虽然只是半寸，但对寂灭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伤害！
“你们...都要死！”寂灭彻底暴怒，黑暗的气息如海啸般爆发。
整个古宅开始崩塌，大地开裂，天空中出现无数黑色的闪电。
同归阵的十八个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化作飞灰。
墨渊挣扎着站起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寂灭巨拳，眼中闪过决然。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头看了一眼天门的方向。
“瑞阳...念卿...小鱼...”
“一定要...幸福啊...”
巨拳落下。
墨渊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