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村的第一印象
青石村坐落在云贵交界处的深山里，村如其名，房屋都是用青石板垒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村口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干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树冠如华盖，遮天蔽日。
小鱼和夜无月跟着村里的向导——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的老汉，沿着石板路往村里走。
“娃儿们，你们真是城里学校派来交流的？”老汉叼着旱烟，狐疑地打量他们，“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有啥好交流的？”
“我们是来学习乡村文化的。”小鱼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从背包里掏出学生证和介绍信，“我们学校有个‘走进大山’的课题，要写关于传统村落的研究报告。”
夜无月补充：“而且我们听说青石村的石板建筑很有特色，想画一些素描。”
老汉接过介绍信看了几眼——那是文静老师准备的，盖着“江南市实验小学”的红章，看起来非常正式。
“行吧。”老汉把信还给他们，“不过村里最近不太平，你们住老村长家，晚上别乱跑。”
“不太平？”小鱼故作天真地问，“是丢了孩子的事吗？我们听说了...”
老汉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这事别提！村里人不爱说这个。”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要打听这事，去问石头那娃。他是村西头石寡妇的儿子，整天神神叨叨的，说见到啥‘画画哥哥’...没人信他。”
石头...
就是档案里提到的那个还没失踪、但爱画画的孩子。
“石头家在哪儿？”夜无月问。
“村西头，门口有棵歪脖子枣树的就是。”老汉指了个方向，“不过你们先安顿下来吧，老村长等着呢。”
老村长家是村里最大的房子，三间青石屋围成一个小院。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全白，但精神矍铄，说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
“城里来的娃儿啊，欢迎欢迎。”老村长很热情，“房间给你们准备好了，就在西厢房。吃饭跟我们一起，别客气。”
安顿好后，小鱼和夜无月决定先去村里转转。
青石村不大，总共就三十多户人家。此时正是午后，村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看到他们，都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
“气氛不太对。”夜无月低声说，“太安静了。而且...”
他指了指那些房子：“几乎每家门口，都贴了符。”
小鱼仔细看去，果然，那些青石门楣上，都贴着一张黄纸符。符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能看出是某种辟邪的符文。
“这里的人...在害怕什么。”小鱼说。
两人在村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村西头。
果然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有棵歪脖子枣树，树下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上画画。
男孩瘦瘦小小的，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脸上脏兮兮的，但眼睛很亮。
“你是石头吗？”小鱼走过去，蹲下身问。
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画画：“你们是城里来的？”
“嗯。”小鱼看着他画的画——是一棵树，但树上结的不是果子，而是一个个小人。
“你画的真好看。”小鱼由衷赞叹，“这是枣树吗？”
“是。”石头点头，“但不是真的枣树。是...梦里见到的树。”
“梦里？”
“嗯。”石头抬起头，神秘兮兮地说，“梦里有一个大哥哥，他教我画画。他说，画出来的东西，能变成真的。”
夜无月和小鱼对视一眼。
“那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夜无月问。
“看不清脸。”石头摇头，“他总是背对着我，在画画。但他画的画...可厉害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他送我的。”
小鱼接过纸，展开。
纸上用蜡笔画着一幅画：一个山洞，洞口有光，洞里漆黑一片——正是第一个失踪儿童画的场景！
但石头的这张，画得更细致。
洞里，隐约能看到...有个人影在画画？
“这个山洞在哪儿？”小鱼问。
石头指向村后山：“在那边。但村里人不让去，说那里闹鬼。”
闹鬼...
“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夜无月问。
石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不过要等天黑了。白天有人守着，不让人进山。”
夜幕下的探险
晚饭后，老村长早早睡下。
小鱼和夜无月借口散步，悄悄溜出村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与石头汇合。
“跟我来。”石头拿着一盏老式煤油灯，带着两人往后山走。
山路很陡，全是碎石。夜风呼啸，吹得周围的树林沙沙作响，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洞口约两米高，一米宽，被藤蔓半掩着。洞口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画笔和颜料盒？
“就是这里。”石头压低声音，“我每天晚上都来，看大哥哥画画。”
“他今晚在吗？”小鱼问。
“应该在。”石头点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
三人悄悄靠近洞口。
洞里果然有光——不是火光，也不是电光，而是一种柔和的、淡青色的荧光。
借着光，能看到洞里很深，洞壁上...挂满了画！
粗略估计，至少有上百幅！
而且每一幅，画的都是同一个主题：
战场。
不是普通的战场，而是...三年前昆仑之战的那个战场！
紫金色的帝星光芒与黑暗对抗，金色的莲花在空中绽放，还有那些牺牲者的身影...
墨渊持剑而立，柳忠燃烧生命，李肃自爆...
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仿佛亲眼所见。
“这些画...”小鱼声音发颤，“是谁画的？”
“是大哥哥。”石头指向山洞深处。
那里，一个瘦削的背影正坐在石凳上，对着画板作画。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长发披散，右手拿着画笔，正在画布上涂抹。
画布上的画面，正是...小鱼在昆仑唤醒皇甫龙渊的场景！
“他...”小鱼一步步走过去，“他是...”
背影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画笔停顿了一下。
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从洞口照进，落在那张脸上。
那是一张苍白而清俊的脸，眉眼温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但最让人震惊的是...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墨渊叔叔？！”小鱼失声惊呼。
虽然闭着眼，虽然比记忆中的墨渊更瘦削、更苍白...
但那张脸，她绝对不会认错！
确实是墨渊！
可是墨渊三年前不是...死了吗？
“小鱼...”闭着眼的“墨渊”开口，声音虚弱而飘忽，“你来了...”
“你...你还活着？”小鱼冲过去，想碰触他，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是虚影？！
“不完全是活着。”虚影苦笑，“这只是我残存的意识碎片，依附在这些画上，勉强维持形态。”
他“看”向小鱼——虽然闭着眼，但小鱼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三年前那一战，我的肉身确实毁了，但意识...因为帝星之力的保护，没有完全消散。一部分依附在造化玉牒上，另一部分...”
他指向洞壁上的画：“被永生会的人收集，封进了这些‘魂血画’里。”
魂血画！
果然！
“永生会的人在这里？”夜无月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在了。”虚影摇头，“三年前永生会覆灭后，残留的人员四散逃走。其中一个叫‘画师’的人，带着这些封有我意识碎片的画，逃到了青石村。他本想用这些画做研究，但...”
他顿了顿：“但他低估了这些画的力量。我的意识碎片虽然破碎，但毕竟曾是元婴修士的神魂，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反被画中的记忆侵蚀，疯了，逃进了深山，不知所踪。”
“那这些孩子失踪...”小鱼想到什么，“难道是你...”
“不是我。”虚影立刻否认，“是那些画。这些魂血画有自己的意识，它们...在寻找‘共鸣者’。”
“共鸣者？”
“对。”虚影解释道，“魂血画承载着我的记忆碎片，而这些记忆，大多是三年前那场大战的惨烈画面。普通孩子看到这些画，会被其中的负面情绪侵蚀，陷入噩梦，甚至...被画‘吸进去’，成为画的一部分。”
他顿了顿：“但有一些特殊的孩子，天生对艺术敏感，能看到画中的‘美’，而不是‘恐惧’。这样的孩子，画不会伤害他们，反而会...引导他们，教他们画画。”
“石头就是这样的孩子？”夜无月看向洞口的石头。
“对。”虚影点头，“石头能看到画中我想表达的...不是战争的残酷，而是那些牺牲者的勇气和爱。所以我在梦中教他画画，希望他能...继承这份记忆，而不是被恐惧吞噬。”
“那其他失踪的孩子呢？”小鱼急切地问，“他们在哪儿？”
虚影沉默了片刻。
“在...画里。”
画中的世界
虚影抬手，指向洞壁中央最大的一幅画。
那幅画画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隐约可见山川河流、房屋街道...就像一个微缩的世界。
“这是‘画中界’。”虚影说，“那些被画吸进去的孩子，都在这幅画里。他们被困在自己的噩梦中，无法挣脱。”
“怎么救他们出来？”小鱼问。
“需要有人进入画中，找到每个孩子，唤醒他们的意识，带他们出来。”虚影看向小鱼，“但很危险。一旦进入画中，就可能...永远出不来。”
“我去。”小鱼毫不犹豫。
“我也去。”夜无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