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从裂谷口灌进来，带着铁锈和湿土的味儿，吹得太阳穴直抽。叶尘站在崖边，手指在眉心敲了三下，不是为了稳灵识，纯粹是手欠。他没回头看陆明渊派来的那支护卫队，也没应药无尘在背后嘀咕“这地方比丹炉底还邪门”，只把掌心里那颗灰扑扑的石子攥紧了些。
石子是温的，像刚被人焐过。
三年前他从这儿走出去时，这地方还是死的。土是死的，墙是死的，连机关卡壳的声音都像老驴快咽气。可现在，脚底下地皮深处有东西在动，不是震，是跳，一下一下，跟他指尖敲太阳穴的节奏对上了。
“走。”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风。
队伍贴着岩壁往下蹭。刚到入口，药无尘“哎”了一声，蹲下摸了道裂缝。那不是风化的痕，是刻出来的，一圈套一圈，纹路熟得让叶尘胃里一抽——跟星盘上逆五芒阵的引脉一模一样，只是更粗更深，像是最近才硬凿出来。
他蹲下，银珠残影投在地上。光影一晃，和记忆里的入口差了七步。七步外，那道裂痕正渗出一丝黑雾，细得像线，飘到半空就散了。可灵识扫过去，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看”。
“退。”叶尘抬手。
队伍后撤十丈。黑雾没追，也没消，就悬在那儿，像根立起来的头发丝。
“它知道我们来了。”药无尘低声说，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葫芦。
叶尘没应。他知道，从血渗进“石”字那一刻起，就没法瞒了。他往前走，绕到侧壁一条旧裂隙——三年前他就是从这儿钻进去的。如今缝隙被石块半堵，他伸手一推，纹丝不动。换左手，把石子按进岩缝。石子一碰石头，嗡地一震，碎石哗啦啦往里缩，像被吞了，硬生生让出一条道。
“你这石头认门？”药无尘瞪眼。
“是它认我。”叶尘跨进去。
通道比记得的宽了，也亮了。塌了一半的石梁全补上了，梁上刻满新符文，漆黑如墨，边缘泛着暗红光。药无尘刚迈一步，符文突然亮起，叶尘一把拽住他后领往后拖。下一瞬，地面灵气倒卷，脚底一轻，差点飘起来。抬头一看，尖刺从穹顶垂下，密密麻麻，刚才要是走过去，现在早串成糖葫芦。
“反向重力场。”叶尘盯着石梁，“以前没这玩意。”
“以前也没人想弄死我们。”药无尘抹了把冷汗，掏颗丹药塞嘴里，“这阵不是临时布的，是嵌进地脉里的，得有阵眼才能激活。”
叶尘没答。他蹲下，手指划过地面。三年前这儿有道螺旋裂纹，缓缓转动，像钟表指针。现在纹路还在，方向反了。他盯了三息，纹路突然停住，紧接着，整条通道的符文同时亮起一层红光。
“跑！”他低喝。
队伍刚冲出十步，身后石梁轰然炸开，重力场翻转，三人被甩向尖刺，全靠药无尘甩出一片丹雾，黏住岩壁才挂住。叶尘没停，一边跑一边从袖袋摸出血符纸，咬破指尖画了个逆符。冲到尽头，把符拍地上，血符燃起青焰，三息后，重力恢复正常。
“你怎么知道下一波在哪儿？”一名护卫喘着问。
“它告诉我了。”叶尘擦掉手上的血，“那道纹，是倒计时。”
没人说话。谁都知道，能设陷阱的，是人。能改地形的，是阵。能算时间的——是活的。
中层石室更不对劲。四面墙干干净净，连缝都没有，可灵识扫过去，墙里有东西在动，像雾，又像影。药无尘掏出铜镜，镜面一照，墙上立刻浮出三道黑影，贴着碑面滑行，动作整齐得像一个人分出来的。
“别看。”叶尘突然说。
话音未落，一名护卫已瞪大眼盯着镜子里的影子。下一秒，脑袋一歪，七窍渗出黑丝，整个人僵住，经脉鼓起如蚯蚓乱爬，猛地炸开，血溅半墙。
“灵识腐蚀。”叶尘把铜镜踢碎，“闭眼，守心神。”
黑影从墙里钻出，贴地游来，不快，可每动一下，空气就冷一分。叶尘知道它们在等，等有人睁眼，等有人心乱。他闭眼，靠灵识锁定方位，抬手将银珠按进掌心，一滴血落在地上，画出半个逆五芒阵。血线刚成，黑影猛地扑来，却在阵前一顿，像撞上墙，扑空。
“走甬道！”叶尘拽起药无尘就往侧边窄道冲。
黑影追来，可甬道太窄，一次只能过一个，它们卡在口子上，雾气翻腾，不敢硬挤。叶尘回头一看，那三道影子正缓缓转头，没有脸，可他知道，它们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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